感到苦了,那是尚在挣扎,感到痛了,只是还未麻木。如今对于那个薄命的女人,顾澈心里油然而生的只有尊敬,她无时无刻不身在温府,却没有一刻真正留在温府。
“你想逃对吗?”他忽然没头没尾地问。
温十安惊愕地看着他,又听他道:“你想不想逃离温家?”
温十安愣了下,忽然讽刺地笑了笑,道:“我和他们一样,温家的根在大清,我逃不掉的。”
“可大清已经亡了。”他沉声说,“十安,若非有你,我如今也不过是乱世里的纨绔子弟。是你教我,要石以砥焉,化钝为利,你告诉我,要轻身重义富贵浮云,乃至要保天下无事护人民太平。可你怎么能轻易就忘了?”
温十安紧抿着唇,神色里有些怒气,似乎在怪他如此轻易地说出这些话,他厉声道:“我没忘!可我跟你不一样,你是谁?衣食无忧的小公子,做什么都会有人支持,你要什么没有。可我早就烂在这里了。”
“顾澈,你就当我从前年少,无知狂妄,也别再提旧事了。”温十安说完,别过了头,一副不愿再聊的样子。顾澈张了张嘴,还未说话便被他噎道:“行了,我也累了,有什么话改天再说吧。”
顾澈叹了口气,只能替他轻掩住门,走前轻声提醒道:“那你好好休息吧,待会千万记得喝药。”
他垂着头在门外站了许久,心上像被凿开了一个洞,风一吹,便生起穿过血肉的悲鸣。
他认识的温十安,意气风发,立志从政,说得出“愿山河大地海清河晏,康衢烟月”这样的话,干得出“见善则迁,有过则改”的君子之举,可如今这个人浑噩度日,余事两耳不闻,他便觉一阵巨大的茫然。
他幼时在温府的每一天,都是温十安教予他行文落笔,他也算是很有天赋了,却被先生评价“才气有余,锐气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