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所谓的叔伯婶子被亲爹请来游说,说嫁过去虽然做填房但人家在县城有车有房,以后就能吃香喝辣,一家人都能跟着她享清福。
“享清福?既然这麽好的事,你们怎麽不把你们家的女儿嫁过去?”
“平常你们嫌弃嘲笑我爹好吃懒做,不像个男人。这时候怎麽偏要替他说话?那是因为他姓竹,他要是被人抛弃,被人离婚,你们脸上无光!”
在场的竹姓人被年轻女娃的话刺得脸红,却又说不出一个字反驳。
史小翠满脸震惊。她知道自己十几年前丢下两个孩子偷跑出去,不管理由如何,就这一点,她这个做亲妈的实在对不住两个娃。可她一直认为,虎毒不食子,竹兴文就是再混蛋,也会对两个娃好一点。可万万没想到,这男人竟然把拿女儿一辈子的幸福去换钱。瞬时她的心头涌上万分悲痛,搅得她心肝疼。
“我亲爹先是把我妈害得离家出走,后来又害得我逃出去,差点被山火烧死……”
“我要是我妈,连娃都不会生,早跑了!”
对于竹小蝶来说,八岁那年是她人生的分水岭。母亲一夜之间丢下她和还是个奶娃娃的弟弟跑了,从此亲爹竹兴文更加变本加厉,酗酒骂街惹是生非,不说照顾他们姐弟两人,连自己都经常被人发现喝醉躺到在地里头,要麽隔了好几天才回来,据说被派出所扣住说他扰乱社会治安。当时她还年幼,对消失的母亲是恨的,恨得咬牙切齿。村里人都说母亲跟着山外人跑了。那是金竹村很穷,她家更穷,有时候饿极了的时候她却又从心底生出一丝慨叹,觉得幸好母亲跑出去了,说不定已经过上了好日子,甚至过几天会回来接他们姐弟两人走。
更多的时候,她见不争气的亲爹诸多讨人厌惹人烦的事迹后,又觉得母亲逃走是对的。她彼时没办法跑,要是能跑也一定跑。
再后来,在母亲的杳无音讯中她渐渐长大,好似苦了很久,也不觉得有多苦,只要她还能读一天书,就多一点走出大山的希望。至于母亲回不回来,还爱不爱她,想不想她,好似都在被岁月碾平的苦楚中没有了任何意义。
直到今天,她在台上看到了母亲。
虽然十来年没见,可那见到的那一瞬,十来年的回忆和想象叠加在一起的母亲的形象瞬间有了实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