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老板
在大学时期的很多人眼里, 程舟是个我行我素、花枝招展的an girl,田野则是她的陪衬或跟班。她们的形象与一些刻板印象中的女生二人组过于吻合,以至于人们坚定地相信田野在程舟这儿多少要受点欺负, 程舟则一定会在打压田野的过程中寻求自信。
但事实是,程舟总能被这个阴暗蘑菇偶然间迸发出的光芒狠狠照耀,然后发出由衷的赞叹:“哇哦, 你刚刚好酷!”
有时程舟会怀疑, 田野是个天生的教育家。
回想自己的成长经历,程舟可以断定她几乎没听过什么人的话——这已经不仅仅是“不按别人说的做”的那种叛逆, 而是在听到对方说“你应该怎样怎样才对”的那一瞬间, 她就会把对方定性为傻逼。
她小小年纪就已经十分擅长对“关你屁事”的运用, 以至于很多人都觉得她是天生坏种,就这么一个人,在田野说话的时候她居然是能听进去的。
倒也不是说会“听田野的话”,而是田野说话有种魔力,让她至少愿意听下去,而且总能在听完后产生“好像有点道理啊”的想法。
程舟尝试总结过, 这大概是因为田野只跟她分析事儿,而不会居高临下地告诉她所谓的“正确做法”,这就让程舟卸下了很大一部分防备心。除此以外田野总是无条件站在她这一边,就连不赞同的做法也归因于“她的精神状态是最健康的”, 为此不惜提出了“其实其他人多少有点毛病”的主张。
反倒让程舟产生了“好吧, 是不是应该下凡来看看众生万象呢”的想法。
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 程舟都在好奇田野的视角到底在哪里。像程舟她就很明白自己是谁, 她有着自己的观点和立场, 她的视角永远在她自己的肚子里。但田野很不对劲——她的视角可以坐落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她永远可以从参与事件的每个人的角度看问题, 或许就是这种能力让她活得如此疲惫。
她们有很相似的一面——在讨论人类的时候,她们都不认为自己是人类的一份子,好像在讨论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群体。但是程舟对这个群体流露出的是狐疑,是不解,她觉得他们的情绪好充沛,不知道她们究竟在痛苦什么。而田野流露出的是爱意,是悲悯,她理解每个人的情绪,并为每个人的痛苦而痛苦。
于是程舟便明白了,她的视角是实的,是完全属于她自己的;而田野的视角是散的,她早已散落在这茫茫的天地间。
所以说,分手后的程舟到底还是悄悄关注了一下邢者的动向,这是她的前男友们不曾有过的待遇。
她尝试发了条朋友圈,果不其然不再被点赞了;她想起田野说的“我要是他我得连夜搬离鹅镇”,于是又想到他可能已经回家去了也说不定。
有天她有意无意地在邢者下班时间路过了快活林楼下,意外地看到邢者还没离开,正用盲杖探着路,从楼道里出来。
程舟想着反正对方也看不见她,就完全没有躲,却见邢者走着走着步伐顿住,鼻子有明显的嗅闻动作,就这样很快便锁定了她这个方向。
她有了一瞬的慌张,只觉得上前也不是,逃跑也不是,便只是站在那里不动弹,好像假装自己在等人。
而邢者也只是停住片刻,似乎是确定了对方并非为他而来,便继续挥舞着盲杖往寝室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