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咎在路上粗略问了卫弥月几个问题,比如那两名绑匪从哪里将她劫走的,又将她带到什么地方,他们交谈时都说些什么……大约是身边人多,沈咎问得公事公办,卫弥月答得也一板一眼。

到了后院芙蕖园,沈咎同卫晏旸上了后头假山的凉亭品茶,兰贵妃命人在下头支好画布,让卫弥月教她在春日宴上画的那种画儿。

卫弥月便让兰绘去马车上取来水彩颜料——自打春日宴过后,卫弥月便在马车上放了一套水彩颜料,以防像眼下这种情况出现。待兰绘取完颜料回来,卫弥月先一一向兰贵妃介绍了二十四种基础色:“这是白色,这是柠檬黄,这是湖蓝、草绿、熟褐、紫罗兰……”

这些颜色单看兰贵妃都认识,但卫弥月说出的名字却让她越来越陌生:“等等,卫三姑娘,这分明是鹅黄色,为何却叫柠檬黄?何为柠檬?还有这紫罗兰,莫非是一种兰花么……”

“……”

卫弥月模糊地笑笑,摸了摸脸颊道:“娘娘说的是,叫鹅黄色也可以。这些颜色是当初教我作画的画师说的,我也不知为何这么叫,只跟着记住了。”

兰贵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待卫弥月挨个儿介绍完每种颜料的颜色,随手一抬道:“这座假山上的山茶开得极好,不如卫三姑娘今日就教我画山茶花罢。”

卫弥月随着看去,视线恰好同上头微垂着眼眸、慢条斯理品茶的沈咎对上视线,她不知为何有一瞬间的慌乱,匆匆收回,点点头道:“弥月听娘娘的。”

卫弥月回忆着当初上专业课时老师是怎么讲课的,一边详细耐心地教兰贵妃怎么打稿、怎么调色。

然而兰贵妃想学画画儿是其一,她特地把卫弥月叫来后院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想弄清楚这小姑娘同她那不开窍的弟弟是什么关系。

兰贵妃一边按照卫弥月教的描绘出一朵简单的山茶花轮廓,一边关心地问:“听卫三姑娘与无琢方才的话,卫三姑娘不日前才遭了难。不知可受了伤?我那儿有宫廷御用的活血膏,一会让丫鬟拿给你。”

卫弥月受宠若惊,摇摇头道:“多谢兰妃娘娘关心,弥月没什么大碍。只是那两名歹徒凶悍,似乎伤了沈都督……不知沈都督可有大碍?”

“无琢受伤了?”兰贵妃惊讶,旋即又疑惑,“我怎么不知道?”

一旁沈夫人闻言,温声解释道:“无琢并未说过他受伤,给他检查身体的大夫也说他没受皮外伤,卫三姑娘为何这么说?”

“……”

搞了个乌龙。卫弥月有点尴尬,这才知道是自己误会了,抿了抿唇瓣道:“方才进屋时听兰贵妃说沈都督胃口不佳,弥月还以为沈都督受了伤,才影响了胃口。既然沈都督没事儿,那就再好不过了。”

得知卫三姑娘关心自家弟弟,兰贵妃笑眯眯道:“卫三姑娘放心,无琢的伤并非因为救你,而是早些年落下的顽疾。”

第50章

“顽疾?”

兰贵妃点点头,便将沈咎刚入营那会儿被人欺压、又被人偷下鼠药的事儿说了一遍。

卫弥月听罢,有些唏嘘,旋即又沉默。倘若那人知道彼时默默无闻的小兵五六年后会成为声名赫赫、盛极一时的京城新贵、中军左都督,不知会不会后悔曾经得罪过沈咎?

她抬头看向假山,恰好瞧见沈咎起身,一旁伺候的小厮一脸着紧地上前扶住沈咎,被沈咎摆摆手挥退了。他面前的卫晏旸也瞧出不对劲,搁下茶杯起身,似是在询问沈都督怎么了。

沈咎说了什么,卫弥月听不清,只见他从假山另一头走了下去。

小姑娘脸色突然变得凝重,兰贵妃偱着她的视线往上觑。下一秒,也跟着皱起眉头道:“无琢怎么回去了?是不是身体不得劲?”她指使宫婢,“良霜,你去问问都督怎么回事儿。”

宫婢奉命前去。沈夫人也跟着紧张起来。

很快,宫婢了解情况后匆匆折返:“贵妃娘娘、沈夫人,沈都督似有些乏力,突感头晕。沈都督让娘娘和沈夫人不必担心,他回屋休息片刻就无碍了。”

说罢,宫婢又扭头对卫弥月转达道:“沈都督让婢子跟卫三姑娘说一声,今日招待不周,没法送卫三姑娘出府了,还望卫三姑娘见谅。”

卫弥月哪里会怪罪沈咎,而且看兰贵妃和沈夫人都一副准备请大夫的架势,虽有些担心,但是不好再多打扰,懂事道:“沈都督言重了。既然沈都督身体不适,我们就不叨扰了。兰妃娘娘、沈夫人,弥月同姐姐就先告辞了。”

沈夫人和兰贵妃没有挽留,倒是很周到地安排两个丫鬟送卫弥月和卫繁絮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