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晏旸道:“不知兰贵妃也在,质玉同两位妹妹冒昧登门,打扰兰贵妃、沈都督同沈夫人用膳了。只不过前不久沈都督曾帮过卫家,今日书院休假,便想着同二位妹妹一起向沈都督道谢。”
卫晏旸客气有礼,“不妨我跟妹妹们先去偏室等着,等沈都督用完饭再说也不迟。”
“不用,”沈咎搁下筷子,面前的烧汁鲽鱼他是一口没动。他接过丫鬟递来的巾栉擦了擦嘴,起身道:“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说是吃得差不多,可他面前碗里的粥汤也没下去多少嘛!
卫弥月和卫繁絮进院后已经摘去了帷帽,目下从卫晏旸的身后偷偷觑沈咎。她有些疑虑,想起方才兰妃的话,乌油油的眼珠又仔仔细细瞅了圈沈咎的脸,见他气色似乎真的不如以前。
他近来胃口不好吗?是不是因为上回救自己,他受伤了……所以才影响了胃口?思及此,卫弥月既担心又内疚,她从卫晏旸身后走出,屈膝向兰妃、沈夫人行了一礼,敛眸道:“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前些日子我遇难,危机之中沈都督及时相救。爹娘感念沈都督恩情,特地让我和哥哥姐姐来都督府,送上几样谢礼。沈都督身体要紧,不妨再多吃些东西,我们多等一会儿也无碍。”
“是么?什么谢礼?”哪知沈咎根本没听她后头说什么,唇角不动声色地牵了下,乌眸直勾勾盯着她。不知是只对她拿的谢礼感兴趣,还是对她此人感兴趣。
“……”卫弥月回头吩咐兰绘、金芽将备好的谢礼拿上来,恭恭敬敬道:“是一柄玉如意和一把长剑,但愿能入沈都督的眼。”
羊脂玉如意镂空镶嵌珍珠,水头极好,细腻滋润,清透纯净,虽不说是价值连|城,但也能抵一座沈咎的府邸。
然而沈都督什么金银珠宝没见过,更不会对这柄羊脂玉如意抬一下眉毛。他将视线转到另一个丫鬟手里捧的黑漆檀木长盒上,盒里摆着一把古剑,剑身布满菱格纹,青光射人,伸展如弦。沈咎起身走到长剑前,抬起食指轻轻敲了敲剑身,铿锵作响,无疑是春秋晚期的一把青铜宝剑,并且没瞧错的话,这应当是越王勾践剑。
这把剑倒是有些意思。沈咎拿起剑前后看了看,偏头询问卫弥月:“这把剑已流世很久了,卫三姑娘是如何寻到的?”
卫弥月如实道:“哥哥交友广阔,动用了一些关系,方才从一名收藏王剑的商人手中买下这把剑的。”
话虽如此,卫晏旸可想不出如此投沈咎好的谢礼,这主意是卫弥月出的。
卫晏旸见沈咎对这把越王勾践剑多看了几眼,想必是喜欢,悄悄朝卫弥月露出个赞赏的表情。
这表情可没逃过沈咎的眼睛。沈都督把剑放回黑漆长盒中,客套道:“谢礼沈某便收下了。彼时卫三姑娘遇难,想必换做任何人都无法袖手旁观,沈某不过举手之劳罢了,不足挂齿。”
嘴上说着“不足挂齿”,但沈都督脸上却丝毫没有这个意思,并道:“关于那两名绑匪是受何人指使,沈某有几个问题想问卫三姑娘,不妨几位一起到沈某的院里去。”
沈咎这番话乍一听毫无异常,但身为沈咎的至亲,兰贵妃和沈夫人对他还不够了解吗?
什么叫“想必换做任何人都无法袖手旁观”?这京中任何一人都有可能做见义勇为的好人,唯有他沈咎绝无可能多管闲事。
除非这个人——对他而言非同一般。
眼下沈咎让卫晏旸、卫弥月几人去他的院里说话,兰贵妃和沈夫人怎么会同意?她们还没瞧清楚这卫三姑娘的模样呢!
兰贵妃笑容亲和,拦着道:“听闻卫三姑娘画工了得,春日宴上作的画令人叹为观止。正好我最近也在学习画画儿,遇到了一些瓶颈,不知能否向卫三姑娘请教一二?”
卫弥月哪有说不的道理,自然是答应下来,“娘娘过奖了,弥月不过是信手涂鸦,岂能担得起‘请教’二字。娘娘哪里遇到了瓶颈,弥月可以为娘娘看看。”
“那正好,我让丫头取来笔墨纸砚,咱们一块儿去后院画画儿吧。无琢有什么事儿,在后院问也是一样的。”
反正她们要在场就是了。
“……”沈咎大抵能猜到他姊和沈夫人是怎么想的,但并没有出言戳破,转而对卫晏旸道:“既如此,便一道去后院吧。正好昨日太府寺以卿送来一罐春茶,卫大公子替沈某尝尝,这茶品质如何。”
这话正好给了卫晏旸台阶,他一介外男,出入有女眷的后院总归不大妥当。卫晏旸应道:“沈都督说笑了,太府寺以卿送您的东西定不会差。”
是以一行人饭后移步到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