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老太夫人罚了旭儿他去跪祠堂?”不待德宝把话说完,太夫人便先跳了起来,“这样大冷的天,祠堂那边又连个火盆儿都没有,就这么直挺挺的跪上一夜,可是要生病的,不行,我得着老太夫人求情去!”说着便要出去。
三夫人更关心的却是德宝的后半段话,“……老太夫人真是这么说的?”祖母果然在破天荒提出‘分产不分家’之后,又忽然提出要分家了,她绝对不能容忍此事发生!
见太夫人说走就走,忙向一旁蒋妈妈使了个眼色,示意其将她拉住后,才又问德宝道:“那三爷还说什么了?”
德宝道:“三爷还吩咐,让太夫人和三夫人都不得找老太夫人求情去,说他‘治下无方’,理应受罚,最好能因此而大病一场,不然不足以弥补他的过错。另外三爷还吩咐,让三夫人明儿一早便办一件事去,说务必要办得没有丝毫破绽……”说着越发压低了声音。
三夫人皱着眉头听完德宝的话,命他:“回去告诉三爷,就说我回道该怎么做了,让他只管放心。”说完打发了他。
打发了德宝,三夫人方看向一旁被蒋妈妈拉着的气呼呼的太夫人,正色说道:“娘,才德高的话您也是听见了的,如今已经是到我们这一支最危急的时候,我希望您能听我把话说完,然后尽量配合我的动作,这样我们的大计方还能有一丝实现的可能,您明白吗?”这个时候,不管她心里有多不待见太夫人这个婆婆,却也知道接下来的事,有很多地方都需要她的配合,她必须跟她合作,因此才会说了这么一番话。
太夫人原也不是个愚不可及的,方才之所以要急着去见老太夫人,也不过是出于做母亲的对儿子本能的关心罢了,待回神一细思量德宝的后半段话,已是冷静了下来,也明白了眼下自己必须跟三夫人这个自己越来越不待见的儿媳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面色虽依然有些不好,但仍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且先说说你要怎么做!”
三夫人便道:“那个骗子既已招出了易管事,三爷又在祖母面前说了自己事先并不知道此事,都是易信背着他弄的鬼儿,那此事便只能由易信出面将罪都认下,再由三爷亲自带了他去向大哥请罪了。所以易妈妈一家人那里,得由娘您亲自出面安抚,不拘用什么手段,一定要让他们全家都口径一致,至于易信哪里,则由我亲自出面去跟他说,不惜一切代价,务必要让他一力应下此事!”
就算大家都已心知肚明此事就是他们三房弄出来的,但面上该做得功课还是要做的,到时候阖府上下见他们认错态度良好,兼之三爷又“病”了,分家之事自然便可以暂缓,待时日一长,就算不至于不了了之,至少也可以让他们暂时缓一口气,然后另谋他途。
太夫人虽然很不喜欢自己作婆婆的,倒反过来要听从作儿媳的安排行事,但也知道事关重大,于是点头应道:“易妈妈是我的陪嫁,一家子的生死斗掌握在我手上,我让他们往东,他们绝不敢往西,这一点你完全可以不必担心!”
三夫人闻言,面色稍缓,“以大哥的手段,只怕易信一力应下此事后,是凶多吉少了,所以我想着,我去跟他说时,就告诉他等此事一了,就为他全家脱籍,让他全家都返乡作良民去,娘您记得跟易妈妈说时,不由忘记了告诉她这话儿,到时候自然不用您多费口舌。”至于脱籍之后会发生什么事,譬如他们一家在返乡途中不小心遇上了贼寇什么的,可就不是他们所能控制的事了!
当下婆媳二人又商定了一些细节问题后,方狠下心只当傅旭恒今晚是有事歇在了外书房,根本没进内院来,强忍下使人去给他送衣服褥子或是热茶火盆的冲动,然后各自回房梳洗歇下了不提。
次日孔疏玥醒来时,傅城恒已不在身边了,问了白书方知道,他一早就去了外书房,---虽说正月十五之前都不用上朝,但他每次依然起得很早,不是去院里打拳就是去外书房读书,绝少有睡过了头的时候。
孔疏玥点点头,穿好衣服去了净房。
梳洗完坐到镜奁前梳头时,梁妈妈一脸喜色的进来了,行礼后回道:“老太夫人昨儿个夜里罚了三爷跪祠堂,到这会儿都还跪着呢,也没说要跪到什么时候!”
白书和蓝琴闻言,都双手合十念佛道:“早该如此了,总算老太夫人的心还没有偏到没边儿去。”
孔疏玥忙回头瞪了二人一眼,“老太夫人的是非也是你们说得的?下次再让我听到你们这么说,别怪我不讲情面!”
见二人都忙低下头不敢再说后,才又挑眉问梁妈妈道:“知道老太夫人是以什么缘由罚的三爷跪祠堂吗?”
梁妈妈道:“听老太夫人屋里的春香说,好像是什么‘治下无方’。”
仅仅只是治下无方?孔疏玥闻言,嘴角就勾起了一抹嘲讽的弧度,暗想此次之事,只怕最终又要落得一个雷声大雨点小的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