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穆说的是她的长女,固伦雍穆长公主,嫁的科尔沁部卓礼克图亲王弼尔塔哈,也是太皇太后之兄吴克善的第三子。单看她的封号,便能看出为她封号的帝王对她的重视。
可惜,这颗爱新觉罗氏的明珠,于康熙十七年在草原上永远失去了光泽。
这本来随着她出嫁的东西,才会回到太皇太后手上,也算作是个念想吧。
娜仁看出太皇太后的落寞来,忙道:“这长命锁我瞧着倒是眼熟——”话到一半,猛地顿住,坏事了。
果然,太皇太后拿出那长命锁,偏过头去用帕子拭了拭泪,方小心地将长命锁用绢帕托着放到圆桌上,哑声道:“这是他阿玛当年戴过的,还有这小蛤蟆,也是他阿玛抓周时——”
她话里已然带上了泣音,猛地住了口。
娜仁心尖发酸,走过来挽住她的手臂,笑着对留恒道:“好孩子,去吧,选一样自己喜欢的。”
留恒懵懵懂懂地,也不知听没听懂,倒是慢吞吞地在桌子上挪了两下屁股,康熙也弯下腰柔声道:“去,看看喜欢哪个。咱们恒儿今儿抓住的,皇伯父都给你了。”
他话音里透着鼓励。
留恒却坐在那里,半晌没动静,小手攥着衣角揉来揉去,眼神懵懂地在四周看来看去,好一会,直到皎皎也上前轻轻拍了拍留恒的背,温柔地道一声:“去吧。”
他猛地动了起来,抓起太皇太后放下的那把金麒麟长命锁,牢牢攥在手里,旁人怎么教也学不会的两个字忽然脱口而出,脆生生地喊:“阿玛!”然后紧接着又喊了一声:“额娘!”
口齿清晰,简直不像是第一次开口喊这两个称呼的孩子。
娜仁登时僵在原地,好一会才颤着手扶住留恒,仿佛连牙齿都在轻轻打颤,哑声问:“你、你叫什么?”
“娘娘不哭——”留恒的小手搭在她脸上,娜仁这才反应过来眼睛湿乎乎的,匆匆用袖头抹了把泪,指着自己催促留恒:“我是谁?”
留恒眨眨圆溜溜的大眼睛,字正腔圆地喊了一声:“娘娘!”
“留恒——”娜仁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奔涌而出,抱住留恒小小的身子,泣不成声。
说来也怪,这孩子小时候咿咿呀呀地开口早,等到了周岁,应该要学说话叫人的时候了,却无论身边的人怎么教,死活就是不开口。
娜仁虽然知道有的孩子就是开口晚,但架不住留恒小时候出声就早啊!又怕他是因为先天元气上的不足有什么不好,虽然唐别卿再三保证,她还是不大放心。
今儿这样的场合,留恒猛地开口,又唤的是那样两个称谓,她的眼泪便怎么也止不住了,喃喃念着:“隆禧,阿娆,你们看你们儿子啊!你们就把她扔给我了,两个没良心的!”
太皇太后忍不住偏头去拭泪,康熙强压住心酸泪意,走上前来叫人抱去留恒,拍了拍娜仁的肩,安慰道:“阿姐莫哭了,这么多人看着呢。皎皎,还不哄哄你额娘。留恒这周算是抓完了不成?那可是便宜他阿玛了。”
他强笑着,眼眶也微有些红。
逝者已矣。
第86章
转年腊月,三藩平定,前线捷报终于八百里加急至京,康熙厚赏三军将士,参战、出谋、领兵过且无过错的官员均有厚赏,娜仁大哥加封毅勇镇国公,那日苏入内阁行走,与这两个儿子相比,娜仁阿布的‘靖勇镇国公’水份可大了不少。
不过他老人家也是乐呵呵的,谁会不喜欢子女出息呢?归根究底,儿子们的爵位官衔是自己能耐,他的爵位是女儿给挣来的,并不丢人。
如今叫二老操心的便是其勒莫格一个。早年浪荡不羁游走天下,便是叫人不放心的。后来他在御前行走,发展后领着乾清宫御前侍卫首领,眼看是要平步青云的路子。这边暂且放下心,二老又为他的婚事操碎了心,等一切都可以放心了,偏生他又请了辞,执意航海远洋。
本来指着媳妇能劝一劝,接过儿媳妇也要跟着去,倒把孩子扔给二儿子了。
这也叫二老急得不像话,年底老两口便入京师,一来儿子班师回朝在京师受封,二来也是那日苏隐晦透露出几分康熙的意思。
想要齐聚天伦之乐,女儿不方便,他们便走一趟又何妨。
何况还有个不省心的小混蛋……
娜仁怕是这一圈人里最后知道二老要上京的了,当时便有些吃惊。冬葵回的是老国公爷与夫人十一日至京,须知从蒙古到京师还是有些路程的,二老年事已高,轻易受不得奔波,需得慢慢赶路,那少说一两个月前,二老便动身了。
回头一问,果然从长兄阿古达木到那日苏、其勒莫格等人,俱都知道,唯她一个被瞒得严严实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