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气不太好。
天空阴沉暗黄,低压压的乌云就在城市的高楼上方笼罩着。
苏莺早上站在家门口目送单羲衍开车离开后就回到家里换衣服梳妆打扮,随即也出了门。
在学校附近下了地铁后苏莺正往学校走,旁边一群穿着军训服的男孩子起哄地说笑着什么,她也没在意,直到有人喊了她一声。
“学姐!”依旧是那个熟悉的嗓音,清朗活泼,带着朝气。
苏莺扭头,看到了手里拎着早餐的池洛,以及他身边的一群男生。
让她蓦然有一种他是这群人的老大的错觉。
池洛丢下众多同学,小跑到她的面前,扬起笑的那一瞬间就露出了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找了你好久啊,都没碰到过你。”他的语气有点委屈巴巴的像是被她丢弃的小狗似的,“你后来怎么没再去军训场?我问了那个生活部的学长,他说也好久没见到你了。”
苏莺眨了下眼,淡笑道:“该做的工作做完了啊。”
“那你今天会看军训汇演吗?”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中显而易见地露出期待来,完全不加掩饰。
想要让她去的意思直白且露骨。
“会,学生会有事要做的。”苏莺如实回答。
池洛瞬间就更开心地笑起来,他有些俏皮道:“那学姐,你能不能在做事的间隙看看我,顺便看一眼就行!”
苏莺哭笑不得,提醒他:“好几千的大一新生,那么多人呢,我怎么可能看得到你……”
她的话音未落,池洛就自报家门:“计算机学院男方队最后一排最左侧的那个人就是我!”
“到时候会有广播的,学姐你记得看我一眼!”
苏莺:“……”
她没有回答他,而是问了一个她一直想找他亲自求证的事情。
“池洛。”苏莺第一次喊了他的名字,男孩子的眼眸在她唤出“池洛”这两个字的刹那间就蓦地亮起来,像是天空里最亮的星星,熠熠发光。
“你知道‘落莺归池’吗?”苏莺仰脸,眼睛不眨地看着他的眸子。
池洛迅速撇开了眼不再同她对视,他还未说话,耳尖就红了起来。
苏莺已经察觉到了端倪,便继续问:“所以,是你对不对?”
“学姐……”池洛的表情有点紧张,他小心翼翼地忐忑道:“我没跟别人说,我没告诉别人。”
苏莺从心底暗自松了一口气,面上对池洛浅笑了下,诚恳道谢:“谢谢,还请你继续替我保密。”
池洛连忙点头如捣蒜,“好好好,我绝对不会对任何人说这件事!”
“学姐是因为你哥哥不同意你开直播跳舞,才这样小心伪装的吗?”
苏莺随口应:“嗯。”
“以后也不要总送礼物啦,”她像个大姐姐那样嘱咐他:“留着钱给你自己花。”
而后苏莺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适时对池洛开口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汇演加油。”
她说完就转身往前走去,池洛站在原地没动,一直自觉靠后站的男孩子们刚凑到他的身旁,结果池洛就又扬声喊:“学姐!”
在叫她的同时,池洛就已经抬脚朝她跑两步跑了过来。
惹得其他小学弟起哄般地‘噫’了声。
苏莺扭头,池洛已经来到了她的跟前,男孩子的脸颊泛红,目光有些躲闪的不自然,支支吾吾地也没说出个一二三来。
苏莺轻蹙眉,茫然地问:“还有事?”
“你吃早饭了吗?这个给你!”他把自己手上拎的燕麦粥递给她。
苏莺失笑,回他:“我吃了,你自己留着吃吧。”
就在她又打算走开的那一刻,池洛忽然一鼓作气说了出来:“其实我是想问学姐你叫什么名字?”
苏莺抬眼,发现眼前这个男孩子的脸颊涨的通红,他忐忑地抿紧唇,又不知所措地松开,比刚才局促不少,这句话就像是他鼓足所有勇气冲动之下问出来的。
他这副模样,甚至让苏莺察觉到了一丝……害羞?
“苏莺。”她落落大方地告诉了他自己的名字。
苏莺是真觉得这个学弟有点意思,刚才明明不是这副样子。
池洛缓慢地重复了一遍,心中有一瞬的不解,但很快就理解了。
或许她和她哥哥是一个随父姓一个随母姓。
男孩子仔细品过她的名字,而后眼眸忽然乍亮,他惊喜地说:“是‘万物复苏,草长莺飞’的苏莺吗?”
苏莺勾唇笑,“嗯。”
“难道学姐是暮春时节出生的?我也是欸!”池洛觉得自己和苏莺特别有缘分。
“不是,我农历八月,之所以起这名字,是因为这个时节对我爸妈有特别的寓意。”
这就话听在池洛耳中,他就更确定了自己刚才的猜想。
眼看就要到学生会汇演前开小会安排分工的时间了,苏莺便对池洛说:“我还要开会,先走了啊。”
苏莺在往前走了几步后,听到池洛在身后扬着语调对她说:“学姐,洛字头上没有草!”
落莺归池。
洛字头上没有草。
池洛。
原来是这两个字。
苏莺没回头,只是抬手对他做了个“ok”的手势表示她明白了,随即就接了来自穆棉打给她的电话:“喂,棉棉,我这就到了。”
上午八点钟,一切准备就绪,大一新生的军训汇演拉开帷幕。
可偏偏天公不作美,不多时就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所幸毛毛细雨并不影响军训汇演的进度,学校军训的目的也是想告诉新生以后有了困难也要迎着风雨不断前进,所以这场蒙蒙雨并没有打断军训汇演的进度。
苏莺和穆棉一人抱着一个相机,在不同的地方从不同的角度对这场军训汇演进行拍摄,尽可能抓拍到最整齐的一幕,好贴在学校的活动栏里。
学生会各部门各司其职,随着学生代表不紧不慢地报幕,告知所有人走向主席台的是哪个方队,军训汇演不紧不慢地缓缓进行着。
苏莺需要拍摄大量的照片,就不免和现在操场上的大一新生们一样,要淋雨。
尽管雨下的并不大,只是零星的雨点,但呆在外面的时间长了,身上还是会被雨水慢慢浸透。
池洛所在的男方队出场时,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后了。
苏莺和对待前面走过的方队一样,也给这个方队拍了张照片,然后再继续等下一个方队。
……
循规蹈矩的军训汇演结束,校领导发表讲话,而后各个方队被依次带出操场,苏莺和穆棉这才有空好好地聊一下。
早上苏莺来了学校学生会就开始开会,随后大家就紧锣密鼓地准备军训汇演的事情,导致苏莺和穆棉都没说上几句话。
两个人此时和其他无数学生一样,不紧不慢地走在蒙蒙细雨中,毫不在意雨点正在渐渐变得紧密。
苏莺一边摆弄着相机一边问笑着穆棉:“棉棉你和徐医生怎么样啦?”
穆棉难得害羞,有点不好意思道:“也没怎么样……就那天一起吃了顿饭啊。”
“然后呢?”苏莺八卦好奇地问:“不能就没后续了吧?”
“然后……就聊天呗。”穆棉的嘴角无意识地扬了起来。
“没再出去啊?”苏莺眨了眨眼,“他没约你?”
“约了,”穆棉有点开心地对苏莺说:“他说他提前预定了国庆节迪士尼的票,想带我去那儿玩!”
“莺莺你知道的,我最想去的地方就是梦幻的迪士尼了!”
苏莺笑道:“那可以呀,你们发展的还挺迅速的,我还以为你俩都要端着矜持好一阵子,现在看来,徐医生还挺给力。”
穆棉嘿嘿笑了声,跟个小女孩似的娇俏道:“本来他要定这周的票的,但是咱们明天晚上不是有学生会各部长一起的聚餐嘛,所以索性就直接定到国庆节了,假期时间也长,他说到时候带我去在那边好好转转,他大学就在那里上的。”
两个人正说着,她们的头顶上方就多了一把透明的雨伞。
苏莺和穆棉驻足,扭头看向身后,发现是生活部的副部长卫常。
男生穿着白衣黑裤,身条挺拔瘦削,渐渐变大的雨水打落在他线条硬朗的脸颊上,顺着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往下滑,最后凝结在下巴处,缓缓滴落。
他的手攥着伞柄,朝前举着。
卫常的目光落到苏莺身上,女孩子的衣服被雨水打湿,头发也像是洗过一般,有一绺发丝贴着侧脸,看得人很想伸出手给她拨弄开。
“给。”他的话语简洁,一如既往地惜字如金。
苏莺愣了愣,而后就要拒绝:“不用了卫部长,我……”
她本想说,都淋了,也不差这一点,倒是他,身上的衣还半干,能用雨伞遮会儿就遮会儿。
但是卫常没有让她把话说完,就一把将雨伞塞进了她的怀里,而后迈着大步急匆匆地头也不回走掉。
仿佛是怕苏莺追上来把伞还给他。
站在雨伞下的苏莺和穆棉有些缓不过神地你瞅我我看你。
最后就这样共撑一把伞往前走去。
站在拐角处脱离了方队跑回来想要把昨天才洗干净的军训外衣脱下来给苏莺挡雨的池洛目睹了全程,最后男孩子还是转身跑了。
他没有雨伞可以给她。
伞下的苏莺和穆棉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后。
穆棉忍不住率先开口:“你跟卫部长很熟吗?”
苏莺回:“学生会里我只跟你最熟。”
穆棉:“那她为什么要给你伞?是不是喜欢你?”
苏莺不苟同:“也有可能是奔你来的,举例比如徐医生,活生生打着跟我说话的名义接近你。”
穆棉:“……”
苏莺:“……”
到底已经进入了秋季,一变天还是凉冷的。
两个人回到宿舍后接连洗了个热水澡,身体这才暖和过来。
中午苏莺点了两份外卖和穆棉一起吃,吃过午饭学校里没什么事,苏莺就想去忙她自己的私事了。
然而,苏莺在换好安静的衣服想要买点东西去看父亲之前,先迎来了她的大姨妈。
她叹了口气,心里默默祈祷亲戚对她好一点,不要折腾的太厉害。
苏莺每次来例假第一天都会疼的比较厉害。
可偏偏今天她要做很多事。
她得去城北监狱看望父亲,要去墓地看母亲,晚上还要和单羲衍一起回他的家里同他的母亲和微微他们一起吃饭。
苏莺揉了揉已经在隐隐作痛的小腹,走到洗手池前洗手时小声嘟囔:“别坏我事啊你。”
“棉棉,”苏莺从卫生间出去后就对穆棉说:“我有点事先走啦,如果还有哪里需要我回来帮忙的,就直接打电话给我。”
“好,你去吧,”穆棉笑道:“也没什么事了,就是明晚各部门部长和主席的聚餐,你记得来啊!”
“知道啦。”苏莺的身上穿着一件浅粉色的卫衣,下身搭了一条修身的牛仔裤,将她的两条细腿衬得纤瘦笔直。
苏莺踩上简约的小白鞋,正要拎上包出门,穆棉又叫住她:“莺莺你带把伞,这天阴沉沉的,说不准还要下雨。”
苏莺便拿了卫常留给她们的那把雨伞,“走啦!”
出了学校后,苏莺在附近买了一个八寸的小生日蛋糕,又去了旁边的超市买了些日常用品等东西,这才打了出租车,去城北监狱。
父亲的案子去年才尘埃落定,法院判了五年。
到了后苏莺让狱警仔细检查过,然后才拎着东西见到了父亲。
苏宏远看起来精神还不错,就是多了些皱纹。
苏莺把带来的东西都交给他,嘱咐道:“爸,我给你买了新的贴身衣物,还有一些吃的。”
“这个蛋糕你记得吃。”
苏宏远笑着,眼里却有泪,感叹:“一晃,我的女儿都23岁了。”
苏莺也红着眼眶笑,安慰他:“爸,明年的生日你就可以陪我一起过了。”
去年在她第三次上诉后最终判决了父亲五年。
而现在已经距离苏宏远入狱,已经四年多了。
明年。
她毕业的时候,就可以和父亲团聚了。
“莺莺啊,爸爸再给你唱首生日歌吧。”苏宏远心底还把苏莺当成小女孩儿。
苏莺浅笑应:“好。”
她就坐在苏宏远的对面,两个人隔着一道玻璃,苏莺透过明净的玻璃窗,看着父亲含着泪光缓慢却认真地给她唱“祝你生日快乐”,时光仿佛一下子倒回到了她小的时候。
那时每年到了这一天,父亲就会抱起她来,让她坐在他的腿上,和现在一样,温柔地给她唱着“祝我女儿生日快乐”。
苏莺有时候觉得,每年的这一天,父亲的心底应该也是难过的。
因为,母亲是在生她的时候突然意外难产去世的。
这么多年,父亲一直都将对母亲的感情藏在心底,母亲走的时候,父亲正当而立之年,年轻有为,英俊潇洒,有很多女人想要踏入苏家,成为新的女主人。
所以苏莺小时候没少被年轻漂亮的阿姨给讨好。
但是苏宏远并没有再婚,甚至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很清心寡欲,没有任何的情人和女人。
他始终遵守着曾经和母亲的约定,会好好的抚养他们的女儿好好的疼爱他们的女儿,但却忘了遵守那一条:找个真正爱他也疼莺莺的女人过接下来的几十年。
苏莺是佩服父亲的。
也从心底羡慕父母的感情。
受父母的影响,苏莺相信这个世界有真爱,对所谓的爱情也充满了向往。
只是她自己经历的,和她幻想的差了许多。
从城北监狱出来后,苏莺就打车去了墓地。
中途还特意买了两束花。
一束焰烈的红桔梗。
一束灿然的康乃馨。
红桔梗是父亲要送给母亲的。
康乃馨是苏莺要送给她未曾见过一面的母亲的。
小时候苏莺不知道为什么父亲非要送母亲红桔梗。
长大后才知道,这是父母的定情花束。
而且红色桔梗花的话语是,永世不忘的爱。
苏莺去的两个地方都在郊区,距离市中心偏远,等她从墓地出来后,时间已经快到了傍晚。
距离单羲衍下班的时间也越来越近。
苏莺离开墓园,站在路边在手机上叫了辆车。
小腹比中午那会儿疼的又厉害了几分,但苏莺还能忍下这种疼痛。
在等出租车过来的时候,她给单羲衍发了条微信。
【nightgale:我现在回家准备,等你呀!】
虽然是傍晚,可天几乎要完全黑了,阴沉的天空就像是一张巨大的网笼罩下来。
小雨点又淅淅沥沥地下起来。
苏莺刚撑开伞,就听到手机响了声新消息的提示音。
她拿出手机来,看到了单羲衍的回复。
【衍:有点事要晚走一会儿,你先带东西过去,别让微微他们等急了。】
苏莺心里有一点点失落,但还是很懂事道:【知道啦。】
出租车停在她面前,苏莺打开后车座的车门,在上车的同时收了伞。
“师傅,去明湾。”女孩子语调轻扬道。
而此时的单羲衍,放下手机后就拆开了从南城发过来的速递。
苏莺回到家里后换了件黑色的七分袖收腰长款连衣裙,裙摆直接到脚踝,在这种天气里穿也不算冷。
毕竟是去见他的家人,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但苏莺还是看的很重要,所以为自己化了个不过分招眼的淡妆。
在精心打扮过后,苏莺才拎上东西走出家门。
结果没想到,到了晚上了,雨却越下越大了。
苏莺一只手拎着东西,一只手撑着伞在家门口等了好几分钟,在手机上下的叫车服务都没有一辆出租车接单。
迫不得已,她只能选择去地铁站坐地铁。
苏莺忍着小腹的下坠和绞痛,小心翼翼地走着每一步,可还是会有雨水顺着鞋灌进脚里,甚至就连连衣裙的裙摆都被溅湿。
她每走一步,湿答答的裙摆就会在她的脚踝处蹭一下,潮湿冰凉。
苏莺心里是有些郁闷的。
可这种不开心,没有人会知道。
她抿着唇,正迎着风雨往前走,身后忽然亮起两簇明亮的车灯。
两束灯光直直地打过来,苏莺下意识地就又往路边靠了些。
车笛声紧接着响起,旋即,一辆黑色的宝马突然停在她的身侧。
车窗缓缓落下来的那一刻,苏莺看到了一张俊美的笑脸。
秦城坐在车里,勾唇笑道:“苏莺,上车。”
苏莺没想到会是他,愣了下,而后没推辞,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手上拎的东西被她放在了后座,雨伞收起来就搁在了她的脚边。
苏莺正抚肩膀上滴落的雨水,秦城就递过来了纸巾。
男人一只手还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的中指和食指间夹着干净的纸巾,送到他面前。
姿态一如既往的随性懒散。
苏莺接过来,道了句谢:“谢谢。”
秦城轻挑眉,问她:“这么大雨,你去哪儿?”
苏莺如实道:“去男朋友家里。”
“那你男朋友人呢?”他眉心拢了下,又舒展开,话锋一转:“这我可得谢谢单总了,让我有机会在这么浪漫的雨夜送如此漂亮的苏莺小姐回去。”
小腹越来越疼,苏莺沉了口气,继续忍着。
她没理他这种吊儿郎当的玩笑话,也不跟他废话,直接报了地址,“麻烦了。”
苏莺擦着潮湿的手对他轻声道。
秦城翘起唇来:“客气。”
秦城是今年清明节和苏莺在公园里偶然认识的。
那天单羲衍拒绝了苏莺一起出门踏青约会的请求,不知所踪,其实苏莺知道他去了哪儿。
她一个人去了公园,无聊之际就买了个风筝放起来。
正巧碰上也闲的没事在公园放风筝的秦城。
两个人就这么认识了,还打赌说谁的风筝先落地谁就请客吃饭。
秦城输了。
但是他们并没有一起去吃饭。
因为那天傍晚,在公园门口,苏莺被出现的单羲衍从秦城身旁带走了。
那是秦城第一次和单羲衍打照面。
但其实秦城很早之前就听家里的长辈说过帝都有个后起之秀很厉害,年纪轻轻就创办了sy科技公司,还把公司经营得越来越好。
那个男人,叫单羲衍。
宝马奔驰在马路上,迅速转动的车轮溅飞地上的水滴,打在车窗上的雨水渐渐的形成水柱缓缓往下滑落。
车里放着动感的摇滚,苏莺用包抵在小腹上,不动声色地用力压,这样会让她稍微舒服一点,但也没太大用处。
她偏头望着窗外模糊不清的雨幕,莫名地想起清明节那天她和秦城的一番对话来。
她当时拽着线,仰头望着在湛蓝色的天空中随风飘荡的风筝,心有所感地咕哝出一句:“你什么时候才能飞走呢?”
本来只是她的自言自语,却被恰好走过来的秦城打乱,男人用自己随身带的水果刀割断了细线,对她低笑说:“这样,它就能飞走了。”
苏莺眼睁睁地仰头看着没了桎梏和牵绊的风筝高高地飘起来。
然而下一秒,他的语气变得正经,像是在告诉她人生哲理,说:“但自由是要付出代价的。”
“没了这根线的牵制,它只能随风飘,过不了多久,就会跌落,或许卡在树枝上,或许飘落在水面上,也或许,就掉在路上,被人踏过,被车碾过。”
“但不管是哪一种结果,都不好。”
“对于断了线的风筝来说,自由是短暂的,但至少它拥有过。”
“我选择自由。”
他说完后扭过头也问了她:“你呢?”
苏莺努力地回想了一下自己当时说了什么。
“我不知道。”
“可能……厌倦了现在的生活,就会选择另一种。”
这是她当时回答秦城的原话。
“不开心吗?”秦城的忽然出声,骤然打断陷入回忆的苏莺。
她回过神来,扭头看了秦城一眼,旋即嘴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没有啊。”
秦城无奈地抬了下眉梢,话语不紧不慢的带着他惯有的散漫,勾唇笑说:“让我猜一下……”
“是亲戚到访情绪不好,还是男朋友让你下着雨一个人回去不开心?”
“或者,两者都有。”
苏莺意外地瞪着他,眼底闪过一丝被看穿的窘迫和震惊。
因为,他说的太准了。
秦城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惊讶,又忍不住没了正形:“要不要我再给你算一卦,看看你这辈子的真命天子到底是不是单总?”
苏莺从震惊中回了神,默默翻了个白眼。
他偏头,本来上扬的唇角在看到她脸上冒出来的细汗后霎时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