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至终,贺兰慎都是一副置身事外的冷清样,眼尾的一点朱砂痣在暖阳下格外抢眼。他不屑于辩解,望向寺丞平淡道:“名册已经呈上,接下来审讯之事就劳烦大理寺费心,贺兰告辞。”
说罢按刀,领着部将有序离去,自始至终唯有丝毫恼怒之色。
按理说,他这样的年纪身居高位,定是难以服众的,然而不过短短数日就能让部下对他言听计从,着实有几分本事。身手也是一顶一的好,难怪天子这般器重他。
“裴司使素来张狂,也有碰上硬茬一天?”陈若鸿打断她的思绪,冷声警告道,“好言奉劝一句,裴司使得罪谁都不要紧,千万不要得罪贺兰慎。他可是圣上派来压你的阎罗爷!”
裴敏想起那夜初见,她伸手夺走贺兰慎帽子时的一幕,短促一笑,半真半假道:“这话劝晚了,我不仅得罪过他,还轻薄过。再如何厉害也不过是个少年郎,有甚打紧?”
陈若鸿望着她张扬疏狂的背影,目光沉沉。
回到净莲司,几名心腹堂主、执事俱候于前庭。
这些年,裴敏的身子一直有些虚弱,此番狱中折腾了几日,虽未曾受皮肉之苦,但到底寒气入侵、疲惫交加,入门后就直接瘫软在躺椅上,脸色微白,仿佛随时会融化在冬末的阳光中。
她握拳轻咳了两声,眼睛倒一如既往的晶亮,对朱雀道:“裴行俭那边情况如何?”
“一切都如大人所料,东突厥骚乱不断,圣上做了个顺水人情赦免了裴行俭,并未刻意追究。天后已和裴行俭见面,对这次任务十分满意。”顿了顿,朱雀又想起一事,“不过听王止说,这几日大理寺那边联合羽林卫的贺兰慎,弄了一番大动作。”
咦,又是贺兰慎。
“继续说。”
“属下让暗线辗转打探,方得知大人入狱的这几日,贺兰慎的人一直暗中守着大理寺,查处了各党派的暗桩眼线,收归成册后交给大理寺审讯。”朱雀翻开情报簿子的某一页,递给裴敏审查,“自贺兰慎上位后,羽林卫大换血,打探情报不似之前方便,具体内情不得而知,还要请大人裁断。”
裴敏“唔”了声,想起方才在大理寺见到贺兰慎时,他与寺丞交接的名册的一幕,而后脑中灵光一现,所有的疑难迎刃而解。
“原来如此。”裴敏睁开眼,墨色的眸子里映着疏枝暖光,缓缓道,“刑部和大理寺是以我为饵,钓出各党派潜伏的暗桩。”
因为净莲司网罗天下情报,手里捏着不少朝臣的命脉,所以总有人会想方设法地调动各方棋子,去大理寺狱打探她的情况。有人想要救她,但更多的是要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