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少卿,这话何意?”裴敏叹了声,一副懵懂惊异的模样,“如此大的一顶帽子扣过来,裴某可担当不起。”
陈若鸿目视前方,哼了声:“你我之间,就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裴司使总是这般借风起浪,当心阴沟里翻船。”
裴敏反倒笑了,“放心放心,都说‘祸害遗千年’,我肯定比陈少卿活得久。”
正说着,她看到了前院石阶前有一小队身着银铠戎服的羽林军,正同大理寺丞交接公文。其中为首的一人身着缺胯战袍,头戴黑色幞头,修长高挑,侧颜十分年轻熟悉,定睛一看,不是贺兰慎是谁?
裴敏在心中叹了声“冤家路窄”,也不回避,甚至笑吟吟朝贺兰慎走过,主动招呼道:“贺兰大人,好巧啊!”
听到她的声音,贺兰慎停止与寺丞的交谈,微微侧首,淡漠平静的目光望过来,却没有看向裴敏,只按刀朝陈若鸿颔首致意:“陈少卿。”
陈若鸿官职比他低半级,躬身回礼道:“少将军。”
裴敏一见这些官场的繁文缛节就想笑,一本正经,跟拜堂似的。
她朝贺兰慎道:“那日你送我入狱,怎的今日,还要迎我出门不成?”
裴敏是贺兰慎绑着入大理寺的。虽说麻绳之下“体贴”地垫了布条,但她生来就是睚眦必报之人,故意气他,想看看贺兰慎见到自己亲手所抓的“罪犯”不到几日便无罪释放后,脸上会有如何精彩的表情……
但很可惜,贺兰慎面上一点波澜也无。
裴敏有些失望,视线落在他左腕上缠绕的黑檀佛珠,再扫过他过于干净的鬓角,对这少年的过往经历越发好奇。
倒是贺兰慎身边一名副将被裴敏激怒了,绷着一张黑脸嗤道:“少来小人得志!少将军能抓你一次,就能再抓你第二次、第三次!”
“我是小人,你的少将军又能高尚到哪儿去?”裴敏漫不经心揣着袖子,笑着回击,“我为苟活而为鹰犬爪牙,贺兰大人为权势而还俗入世,所谓‘佛门金刀’,也不过是造势抬价的噱头罢了。说到底都是一类人,咱们谁也别嫌弃谁。”
若论拌嘴的功夫,裴敏是出了名的牙尖嘴利。
那副将憋了半晌,只脸红脖子粗地吐出一句:“休得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