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官员面面相觑。
说实话,这不是建元帝第一次下罪己诏。
建元三十七年,戾太子自尽后,建元帝就曾下过一次罪己诏。
建元帝继续道:“当年张家和容家覆灭后,家产悉数充公,他们的罪名既然已经平反,这些家产自然该留给张家和容家的后人。”
“张家没有人了,与张家血脉最近的,是张苍儒的嫡亲外孙。户部清点好之后,便将家产转交给他吧。”
朝堂上所有人都知道了卫如流的真实身份,下意识向他看去。
“容家这边也就只剩下一位慕乡君,容家家产便全部都交给她。”
所有人再次瞅向卫如流,慕乡君与卫少卿可是未婚夫妻。
不过想想张家和容家的下场,唉,这种一夜暴富的事情,他们宁愿不要。
除了家产外,还有爵位。
容老将军是与国同勋的国公爷。
之前朝廷把他的爵位收回去了,但现在得到平反,这个爵位自然也要回来。
“日后,慕乡君的长子可以袭公爵,世袭罔替,与国同勋。”建元帝大手一挥,直接将公爵还了回去。
因为没有女子袭爵的先例,爵位只能留给慕秋那还没有任何苗头的儿子。
慕秋本人的封号,则是从乡君晋为县主,食邑千户。
“这段时间抄来的所有银两,户部清点完毕后,便由兵部依照将士的官职,转交给六万虎贲军的亲眷。这是朝廷欠他们的。”
这段时间抄来的银两,加起来有了三百多万两,抵得过朝廷一年的赋税。
虽说平均分到每户人家手里,最多也就是五十两银子,但这已经是朝廷能拿出来的最大诚意。
建元帝想了想,补充道:“若这六万将士的直系亲眷只剩下老人,各地官府每年年底给老人送些吃食银两,一直赡养到老人辞世。其中具体流程,便由兵部和户部去商议,两日后给朕递个折子。”
一直没说话的卫如流突然站了出来:“陛下。”
建元帝问:“卫爱卿对此可是有异议?”
卫如流摇头,抱拳道:“臣想将张家所有田产都上交给朝廷。日后,这些田产产生的收益,朝廷正好用来赡养老人。”
慕二老爷早就与卫如流、慕秋通过气,等卫如流说完,他也跟着站了出来,代慕秋说了类似的一番话。
建元帝夸了几句,等他们退回朝臣队列,他继续开口。
这次,建元帝是为太子卫煜平反。
他将太子的谥号从“戾”改为“昭仁”。
昭如日月,仁德宽厚。此谓昭仁。
太子得到平反,太子妃自然也该追封。
建元帝为她定下“贞烈”二字。
随后,建元帝看向了卫如流。
卫如流现在已经是刑狱司少卿,执掌一司。
建元帝不打算动他的官职,卫如流在刑狱司少卿这个位置上表现得很好,但是自从刑狱司建立起,每一任刑狱司少卿都不得善终……
所以建元帝给了他一个护身的爵位。
“太子有一子仍存活于世,依照朝廷惯例,他的儿子当封郡王。”
之后论功行赏,慕大老爷被点为吏部尚书,接替了江时当初的官职。
简言之也顺势往上迈了一步,去掉了职位里的“少”字,官升两级,变成了大理寺卿,单独执掌一个衙门。
一口气做下这么多决定,建元帝似乎被抽空了身体里的力气。他身体向后倚去,砸下最大的惊雷。
“这段时间以来,平王做的事情,朕与诸位有目共睹。因此,朕属意册封平王为太子,一个月后举办册封大典。”
“三月后,待朝中形势安定下来,朕会退位为太上皇,与皇后前往皇家寺院居住。”
如水落进滚烫油锅,建元帝这番话刚说完,朝堂众人克制不住自己的惊愕之情,纷纷抬起头。
这这这……
这也太突然了!
别说官员们了,就连平王自己都没想到天上会有这么大的馅饼砸下来,还是砸在他身上。
不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建元帝拂袖,亲口道了句“退朝”,起身离开。
不管众人是惊喜、诧异还是震惊,建元帝在朝堂上所说的每件事,都在有条不紊进行。
退朝后,卫如流去慕府接慕秋。
他和慕秋前几天约好了,等张家和容家平反的旨意下来,就去西山寺住几天,给枉死之人做一场法事,告慰他们在天之灵。
到了慕府,郁墨刚好也在。
听了卫如流的来意,郁墨积极道:“去西山寺?那我和简言之也一起去。”
慕秋放下手里的东西,随口道:“我叫个侍卫去衙门通知他?”
郁墨摇头:“不用,他说一会儿来接我。”
慕秋听出些许苗头,看来经过这么多事情,郁墨意识到她对简言之的心意了。
等简言之到了,四人前往西山寺。
寺庙修在山巅,春天来得比其他地方要晚一些,骑马行在山间,能感受到独属于春天的料峭寒凉。
京城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并不影响西山寺的香火,百姓们提着篮子来来去去,神情虔诚,卫如流四人进入西山寺,请小沙弥带他们去找无墨方丈。
到了无墨方丈的厢房,四人才发现已有人先一步找到了无墨方丈。
而这个人,他们都认识。
是江淮离。
“你怎么会在这里?”简言之诧异道。
眼珠子转了转,简言之想到一个自觉十分合理的猜测。
他神情古怪,连连瞅了江淮离好几眼。
“……江淮离,你不会是经过这种种事情,看破世间红尘,打算来西山寺出家吗?”
对方盘膝坐在无墨方丈对面,穿着一身朴素布衣,正在给无墨方丈斟茶,闻言拎着茶壶的手抖了抖,险些把茶水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