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秋环视周围,却找不到方才说这两句话的人是谁。
慕秋皱了皱眉。
她本就是路遇不平便可以为陌生人打抱不平的性子,与卫如流之间未必算得上是朋友,但也绝对不是陌生人了。
今晚她听到简言之说的那些话后,慕秋的心里就已经很不舒服了,现在再瞧着这一幕,听着这些话,一口郁气堵在她的心里,不上不下,无法舒展。
“啧啧,你瞧瞧,谁敢沾上他啊。”
“就是……哎,他怎么停在了那里,不会是受不了要杀人了吧。”
“不可能吧,这可是花灯节,陛下都出宫与民同乐,他敢随随便便杀人?”
“算了算了,这种疯子疯起来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我们还是赶紧离他远点儿吧。”
老人,壮年男人,妇女,男孩,少女,甚至是稚童……属于这些人的音色一直在慕秋耳边回荡。
可慕秋已经顾不上去找那些人争辩了。
她抬起眼,望向站在原地的卫如流。
灯火明亮流转,落在他的脸上,照出他晦涩阴沉的神情。
“卫如流,我在这里。”
慕秋提了提声音。
在开口喊出这句话时,堵在慕秋心里的那口气化去了。
围在慕秋身边的一些人听到了她的话,下意识循声看来。但他们并未看清慕秋的容貌,他们只是瞧见了她提着裙摆,跑到卫如流身边的身影。
卫如流自然也听到了这句话。
他薄唇紧抿,抬起头来。
就在此刻,慕秋挟着她身上淡淡的栀子熏香,来到他的身边,攥住他的官袍袖子。
“我们走吧。”她笑起来。
笼罩在卫如流身体周围的那种失重感,瞬间消散。
他沉沉看了慕秋几眼,说:“好,跟我走。”
带她去了不远处一家卖面具和灯笼的小摊子。
这家小摊子的地理位置并不好,光线很暗,若不是卫如流眼尖,还真发现不了它。
因为位置不好,小摊子周围几乎没什么客人。
摊主是位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她的手很巧,正在认真做着灯笼。看到两位客人过来了,她也没注意卫如流身上的衣服,热情招呼着两位客人。
面具挂在木架子上,挂了整整一面架子,什么款式都有。
刚刚慕秋会冲出去牵住卫如流的袖子,只是因为心气不平,现在两人走到了阴影处,她连忙松了手。
卫如流低下头,看了眼重新变得空荡荡的袖子,没说什么,走到架子前挑选面具,还问慕秋:“有喜欢的吗?”
慕秋不由看向那些面具,奇道:“你是给我买的?”
卫如流道:“不戴面具不戴锥帽,想被人认出你的身份?”
慕秋:“……”
卫如流从架子取下一张雕刻有云纹的半面面具,放到慕秋面前比划一二,还递给她看:“这个怎么样?”
慕秋接过瞧了瞧:“好看。”
她看了看桌子上摆着的那十几盏灯笼,握起一个兔子形状的灯笼:“再买盏灯笼吧。”
卫如流直接付了钱。
慕秋把面具戴好,手里那盏兔子灯笼递给卫如流:“这个给你拿着。”
看着那只肥嘟嘟的兔子,卫如流有些嫌弃。
“真胖。”
还是拿了过来,提在前面照亮两人脚下的路。
“走吧。”
集市靠近湖边,但距离湖边还有一定的距离,卫如流和慕秋走在这条空出来的狭道里,避开人群,没有再去人群中凑热闹。
安静走了一会儿,卫如流突然开口问道:“方才为什么要突然冲出来?”
他没问她为什么会突然从他身后消失。
……那并不重要。
只要最后的结果是她回来了就好。
“我本来就在你身后,但是被人群冲散了。站稳之后再走回你身后,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慕秋两只手背在身后,低头踩着生长在湖边的低矮杂草,随口回答卫如流的问题。
卫如流撩开眼皮瞥她一眼,又挪开了:“仅此而已?”
“还有心气不平。”
卫如流突然笑了下。
他发现,慕秋是真的冷静理智,但也是真的大胆莽撞。
冷静理智是她与生俱来的本能,大胆莽撞是这些年的市井生活培养出来的。
这两种有些矛盾的性格融合在她体内,就导致她在某些时候,会做出许多令他意外诧异的举动。
这种举动未必是处理一件事情的最优解,她可能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她依旧会坚持这么做。
就很……可爱。
这是他平生,第一次觉得有人当得起“可爱”这个词。
“你笑什么?”慕秋突然问道。
卫如流干脆笑出了声。
慕秋越发莫名其妙。
一束烟花骤然从湖心中央升空而起,在夜空中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