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抬头看过去,还没确认是不是黎叶,就已经炸开了。
柯红梅像只暴怒的狮子般跳起来责骂,“黎叶你个贱皮子,死哪里去了?这都大半天还不过来?!你这是打着活活熬死你娘的念头啊!”
黎暖暖直翻白眼,牙齿恨得格格作响,“姑姑,你好狠毒的心啊,这是故意不来救咱们啊!这都有三个小时了,你是不是纯心耽误我们做手术啊!”
黎一明没说话,但是紧皱的眉头,铁青的脸,迸射着凶光的眼眸,无一不表明了他对黎叶的不满和仇恨。
这几个人对待黎叶不像是亲人,倒像是仇敌冤家。
黎叶内心没有半点波动,脸上却挂着恰到好处的着急和激动,急急忙忙就冲过去,“娘,我可终于找到你们了!”
刚刚黎叶离得远,柯红梅等人还没有看准,然而此刻,等到黎叶走过来时,他们便不由得愣住了。
黎叶应该是着急的,走得很快,但是仪态极好,不仅没有急促狼狈的模样,还分外优雅得体。
等到人再走进了点,那张娇柔的脸便暴露在了灯光下。
老黎家的人一直都知道黎叶长得好,要不然也不能嫁到城里的李家。
但是,他们如今再看黎叶,却觉得和以前的模样完全不一样了。
明明还是那个五官,那个身材,但是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了,仿佛明珠蒙尘后的蜕变,那股子惊艳一下子就出来了。
黎暖暖是最受震撼的人,她的目光紧紧盯着黎叶,那光滑的皮肤,嫣红的唇,顾盼神飞的眼,还有那格外生动好看的姿态……
不一样了,绝对不一样了!
黎暖暖以前觉得自己比之黎叶也差不了多少,而且自己还比黎叶年轻几岁,她本来以为这趟来城里指不定自己就比离婚丧夫的黎叶好看呢。
然而,如今她们二人要是站在一起,却是云泥之比,差的太多了,黎暖暖甚至下意识想捂住脸。
然后,就被自己脸上的纱布给惊醒了。
她的脸!
黎叶这是第一次看到老黎家的人,然而一看,她就知道这铁定是老黎家的人了。
不得不说,这老黎家的人长得都还不错,五官端正,身材挺拔,男的女的在人群中都算是出众的一拨。
柯红梅也快五十多岁的人了,在这个人均寿命才68岁左右的年代,绝对能称得上是一个老太太了。
老太太满脸的褶子,眼神上吊,隐有精光闪烁一看就不是个好惹的老太太。
然而,即便如此,依旧可以从那堆叠的褶子,粗糙的黑皮肤,看得出老太太的五官优越,想必年轻的时候也是村里的一枝花。
怪不得能生得出黎叶。
黎一明是老太太的大儿子,黎叶的大哥,长相自然也不会差,单论五官,能赞一句英俊,只是他现在脸色铁青,冷汗直流,兼之眼神凶光毕露,就像是大街小巷里流窜的老流氓。
黎暖暖是黎叶二哥的女儿,但只比黎叶小六岁,长得还不错,只是那时刻闪烁着算计的眼眸叫人一看就不喜欢。
黎叶心想,虽然这一家人都长得不错,但是那浑身算计的气质,却愣是让这群人格外地显眼——毕竟极品的气息那是几条街都掩盖不住的,和普通人是有壁的。
柯红梅率先回过神来,叉着腰就开始骂:“黎叶,你这是翅膀硬了连家里老娘都不管了?这都几个小时了,你就算是爬也爬来了!”
黎叶嘴巴一憋,眼底里就蓄起了薄薄的泪,“娘,你咋能这么看我!我对你的感情有多深你难道不知道吗?我一听你们出了事,我整个人就慌了,立刻就晕了过去。幸亏我的邻居给我叫了医生,又帮忙照顾我,我这才侥幸醒过来。要不然说不定我现在都来不了这里呢……后来我一醒,我就立刻冲了过来,那是连车等不及了,直接走过来的,我这么一番苦心,娘你竟然这样看我!”
柯红梅当然知道黎叶这孩子有多听她的话,只是她下意识就冲黎叶发火,心里知道黎叶这就是个外面横,对娘家人不知道多温柔小意,就算自己责骂,她最多也就默默垂泪,忍气吞声就过去了。
但是,她着实没想到这回黎叶哭是哭了,却半点没耽误她倒打一把,听听她那语气,竟然还都是他们的错了?
柯红梅简直是被她哭得浑身难受,下意识就骂:“你这孩子说话就说话,哭啥?忍着!”
黎暖暖吊着眼梢就质问:“姑姑,你们家不是很有钱吗?为啥还要走路,不能直接打车过来吗?”
黎叶捂着嘴,震惊地说,“对啊,还可以打车,我咋不知道呢?”
黎暖暖还要质问,黎叶就一脸恍然大悟地说:“我想起来了,我那不是太悲伤了,太担心娘了吗?这脑子一短路,可不就想不到了吗?暖暖,你还太小,不理解我这种担忧的情绪,所以你才能理智思考啊!”
黎暖暖:???
这黎叶啥意思?这不是说她不如她关心柯红梅吗?
黎暖暖气得要死,偏偏嘴皮子不灵活,愣是说不出话来。
柯红梅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但不管如何,黎叶迟到了就是她的不对,正待要骂,就听到黎叶说——
“对了,娘,我把家里的钱都带来了,不是说要手术吗?咱们赶紧吧!”
柯红梅一震,跟着说:“对,做手术要紧。”
被黎叶这巧言善辩了大半天,柯红梅差点就忘记了最要紧的事情了!
黎暖暖和黎一明也是赶紧去叫护士,他们等着要做手术呢!
为了争夺谁先做手术,两人差点还打起来。
“我是大伯,我优先。”
“我是你侄女,你应该让我。”
“我的宝贝命根子有问题,我先。”
“那我的胸还没有了,咋不我先?”
两人还在继续争吵,突然听到黎叶非常惊诧地大喊——
“哎呦,大伯,你的命根子被踹成泥了?这可咋办?还能救吗?该不会以后你就变成没根的太监了吧?那我大伯娘以后不久活守寡吗?”
黎一明:……
还不等两人阻止,黎叶又以更加震惊更加响亮的声音说——
“啥玩意?不仅大伯你下面的玩意废了,暖暖你上面的玩意也废了?哎呦!这可咋办啊,传出去我们老黎家的脸都丢光了,一个不是男人,一个不是女人,咱们老黎家这是做了多大的孽啊!”
黎暖暖:……
柯红梅:……他娘的你这么大声是生怕别人听不到吗?
下一秒,四周好奇的、疑问的、惊奇的、震惊的眼神纷纷汇聚而至。
远一点的路人还特意假装从他们面前经过,然后那双探照灯一般的视线一个劲往黎一明和黎暖暖瞅。
看完后,那些人的表情还相当生动和后怕。
有些男的还忍不住当场摸了把自己的下面,确认还在后,方才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这些微动作,那叫一个意味深长,在黎暖暖和黎一明两人脆弱的心中狠狠插上了一刀。
两人脸色黑白青灰转了个遍,最后都变成了猪肝般的青紫色,凶神恶煞地冲着黎叶喊:“黎叶,闭嘴!”
黎叶相当无助地往后退了几步,悲伤地说:“大伯,暖暖,你们为啥不否认,难道真的都没救了吗?”
她捂住嘴,抽泣了几声,“真是造孽啊!我们老黎家这到底是做了哪门子的坏事,竟然有这样的报应啊!大伯,暖暖,你们要好好反省一下啊!唉呀,不过,这都是我的无心之言,你们要是不听,我又能有啥办法呢?”
两人都快气疯了,脖颈青筋毕露,不停急促喘气,像是两个破旧的马上就要爆炸的风箱。
黎叶这个贱人,她是不是故意的?还说啥报应?还要反省?这不就是在暗示他们坏事做尽,如今恶果来了吗?
如果黎叶知道两人的心里话,一定会爽快点头,对,她就是故意的。
说实话,她之前一直在大院里暗示老黎家有很多钱,确实是要引起大院骗子团伙的注意力。
但她原本以为,这骗子团伙最多就是把这一家人的钱财骗走乱,怎么都没想到不仅钱没了,现在连半条命都快没了。
黎叶啧啧称叹,这个骗子团伙属实有点凶,是时候要去警察局报下案,揭发这些骗子,好给他们老黎家讨回公道呢。
听着黎叶那戳人肺腑的无心之言,又感受到整个医院若有似无的打量视线,柯红梅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
黎叶这丫头有毒啊!
柯红梅到底还是见多识广,硬生生忍了这口气,咬着牙关说:“闭嘴,不要再说话,去交钱,咱们先把手术做了。”
黎叶恍然大悟的说:“原来还能做手术啊,早说啊,我还以为大伯和暖暖这是废了呢,原来这是半废啊!害我一直在担忧大伯娘咋办,还有暖暖救不出去咋办!”
老黎家三人:……
柯红梅甚至觉得,自己当初为啥没掏钱先做了手术?而是在这里承受着黎叶的“无心之言”?
黎叶没打算立刻就把人惹毛,说了几句话后,便爽快地掏钱去手术室里。
老黎家三人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都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黎叶可算是走了。
正当三人着急而充满期盼地等待手术室,黎叶终于带着医生过来了。
然而,黎叶的表情相当地难看,还一直以一种自以为小心翼翼的眼神看着他们。
“娘,大伯,暖暖,你们要有心理准备啊!”
三人顿时毛骨悚然,开口就骂:“黎叶,闭嘴!”
他们现在不想听到黎叶的任何一句话。
最先就诊的是柯红梅。
柯红梅竟然还记得从车站拿回了自己的两个手指,急切的说:“医生,手指都在这里呢,劳烦你帮忙。”
然而,医生一看到那两个手指,就忍不住骂道:“你们疯了?为啥要用盐埋着俩手指?”
柯红梅茫然地说:“医生,咱们乡下人家都是这样腌东西,我这不是怕它掉下来坏了吗?”
黎叶差点没笑出声来,但很快又收敛笑意,装着很急切地问:“医生,这可咋办啊?”
医生差点没晕过去,这个年代能做手指缝补手术已经算是很了不起。
但是,就算他医术再精明,也不可能把两个被盐腌入味的手指给缝回去吧?
这不是在瞎搞吗?
医生黑着脸说:“我能咋办?我是医生,又不是大罗神仙,你们都把它们给腌了,咋不还干脆煮了吃了?”
柯红梅吓得魂飞魄散,脸色煞白地追着医生问:“医生,我不能没有手指啊!没有手指那就是废人了!”
更何况,她断的都是右手的手指,没有了右手,她那就啥都干不了!
以前柯红梅还经常嘲笑村子里的那个残废佬,嫌弃人家断手啥都干不了只能乞讨,肯定是上辈子坏事做太多这辈子才造孽,现在连她也变成残废了吗?
黎叶心里乐开花,偏偏脸上还比谁都急切,“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娘吧,我娘本来就长得糟蹋,现在有没有手了,你让我娘咋有脸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