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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邪 简言之就是我 906 字 2022-09-22

周末的上午,袁尚卿约仇婧出来见面,把母亲发现假病历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她。仇婧端起面前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口,然后将头别向窗外。半晌,她说:“我早说过这一招行不通。”

“那你倒是拿出一个行得通的办法呀!”袁尚卿顾不上在公共场所维持良好的素养,忍不住嚷起来,这件事已经让他好几天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了。

“你冲我嚷嚷有用吗?”仇婧的声音比他还大,周围人的目光一下子聚上来,“逼你生孩子的又不是我!”

袁尚卿把火强压下来,做了一个安抚的手势。他说:“我们不吵,我们今天是来商量如何解决问题的”

“不好意思啊,”仇婧生生截断他的话,“我认为孩子的问题并不是我们之间的公有问题,那只是你——或者说你们家的问题,没有必要和我商量。”

袁尚卿忍无可忍,“怎么是我们家的问题?难道你爸妈不想抱外孙吗?就算现在不想,以后也不想吗?!”

“可是它并不困扰我,你懂吗?”仇婧的语气缓下来,像是在试图讲解一个深奥的知识点,她深深地看着对方的眼睛说,“其实我并不是为了和你抬杠才这么说,而是我们两家的情况不一样,我爸妈他们不会这样逼我。我说没必要和我商量,是因为其实我也没有办法”

袁尚卿把头深埋下去,活了三十多年,他第一次感到对一件事情如此失控和无力。过了很久,他把头重新抬起来,说:“如果我去国外代孕,孩子出生后,你愿意做他的母亲吗我是说,名义上的母亲。”

仇婧紧锁着眉头长叹一口气,说:“老袁,你怎么到现在还没搞清楚,我不要孩子不是因为我没有生孩子的能力,而是不愿意让一个孩子因为我们这种关系而受苦。你去代孕,这是你的权力,或许也是你解决你们家庭问题的手段,但是对不起,我真的没办法去做这个孩子的母亲,哪怕是名义上的。”

袁尚卿苦涩地笑了一下,问:“那你有没有为你爸妈想过?你真的忍心让他们断子绝孙吗?”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把“传宗接代”、“断子绝孙”这些个词挂在嘴上去说教别人。

仇婧呼啦一下站起身,说:“我不忍心,可是我没有办法,我不能赌上一个无辜孩子的一生去尽孝。”说完,她从椅子上把自己的包包拾起来,高跟鞋的鞋跟“哒哒哒”地锥着地面,一路锥出了咖啡馆。

23 深陷

卧室的门被悄无声息地打开了,密不透风的黑暗里传来互相紧凑交叠的呼吸声,卧室里的夫妻二人睡得很熟。此时是凌晨3点,手机闹钟只在枕头下闷声响了一声,叶蓁蓁便立即醒来,今晚他虽然早早就躺在了床上,但是根本就没有真正睡着,一直在等着闹钟响。他把拖鞋脱在门口,赤着脚迈进了父母的卧室,脚底板接触到地面的一瞬间,他几乎听见了自己踝关节轻微的响动。

父亲的保险柜就藏在衣帽间左侧柜子的最下层,叶蓁蓁知道那里面放着家里某些不常用的证件、印鉴、还有一些应急用的现金,平时极少被打开,这也是他盯上这个保险柜的原因。他贴着墙根往衣帽间里挪,注意力全放在父母交叠的呼吸上,只要这呼吸依然有节奏,他就能确认自己安全。

保险柜里的钞票全是崭新的百元大钞,用牛皮纸一捆捆拦腰扎好,从厚度上看一捆应该有一万。这些钱从银行取出来后,就一直被锁在这里,平时父母要么使用信用卡,要么是电子支付,几乎不会用到现金。蓁蓁把钱全部拿出来,数了数一共是七捆,加上自己的卡里凑到的五万多,也就只有不到十三万。他用力咬了咬牙关,只能先这样了,另外的两万只好再去想别的办法。他想,这笔钱应该能够帮卢云峰暂时保住他的另一条胳膊还有一条腿。

叶蓁蓁大概是在一个多月前与卢云峰断了联系的。某一天开始,蓁蓁发现对方的电话不再打得通,发出去的消息也不再有回复。他猛然意识到自己对这个人的了解其实十分有限,一旦对方决定在自己的生活中消失,蓁蓁对此根本毫无办法。三五天过去了,蓁蓁做什么事情都难以集中精神,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于是开始反思,开始复盘自己所有言行的得失。有那么几天,只要手机提示音一响,他的心脏就会踏空一个拍子,那种感觉像在过山车的顶端一次一次朝下凶猛地俯冲;一周过去了,他不再被手机的提示音所惊扰,这种牵肠挂肚慢慢变成了不甘甚至是怨恨,不管是为了什么,不管他做了什么,至少也配得到他卢云峰的一句告辞;可是一个月过去之后,不甘和怨恨也消失了,他开始频频回想起和卢云峰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他再一次相信云峰绝不是那种不告而别的人,于是各种各样的担忧又重新涌进了蓁蓁的脑袋,他又一个个电话打过去,一条条消息发出去,比之前更疯,更频繁,更迫切可是他的去电、他的消息以及随之产生的所有复杂的欲和念,都如同被吸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活不见人,死不见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