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穆。”
“嗯?”嘉穆轻轻应了一声,即便什么都看不见,但他的太阳穴可以感受到来自东勰的目光。他听见身边的黑暗中响起一阵窸窣声,那是皮肤在蚕丝被上摩擦发出的声响。接着,一条手臂突然伸到了自己的颈窝之下,随后一阵带有烟草香味的温暖气流上来了,等他反应过来那气流的意义时,什么都已经晚了。
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东勰发现自己竟然霸占了一大半的床,两条被子全给他抢了过来,也不盖,就死死地搂着夹着。他往身边看了一眼,嘉穆被挤到靠墙的角落,窝窝囊囊地缩成了一团。九月末的上海,虽然白天还是溽热,但是早晚已经凉了下来。东勰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把被子给他盖上。嘉穆还在熟睡,因此东勰的动作不敢太大。他悄悄地盯着对方的脸,目光近乎贪婪地巡过他漂亮的五官,要把平日没看够的不好意思看的全都补回来:刘海再短一点就好了,那样的话睡眠引起的凌乱就不至于影响了眉波的景致;睫毛真长啊,又密,比好多女孩子的还漂亮东勰的脸越凑越近,这时,那长长的睫毛突然抖动了一下。嘉穆睁开眼,猎犬一样充满警觉地盯着他。
“你这睫毛该不会是假的吧?”东勰先发制人,打算若无其事地抵赖掉自己的偷窥,可是突然发烫的脸却在替他承认。
嘉穆一半脸埋在枕头里,用露出的另一只眼睛剜了他一眼。
“你知道你这样像什么吗?”东勰把t恤套上,挣扎半天头才从领口钻出来,“特像受气的小媳妇儿。”
嘉穆抓起一旁的抱枕就扔,被东勰轻松接住,“你看,来了吧?”
“快点滚。”嘉穆重新挪回属于他的半张床,把头舒服地缩进了被子里不再理他。
“你昨天咋没去酒吧上班?”东勰问。
“请假了。”
“那今天呢?”
“晚上去。”
东勰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
“干嘛?”嘉穆狐疑地看看他,“你放心,晚上我不在家,没人打扰你们两个。”他用下巴指了指门口。
“神经病呀!”东勰大惊小怪地叫起来,意识到隔壁还住着顾颖,马上又压低了声音,“她可是个女的!”
“是男是女跟我也说不着。”嘉穆翻身过去,给了对方一个沉默的后背。他发现自己愈发地小媳妇儿做派起来,昨晚在黑暗中发生的一切这么快就让他变成了个护食的小媳妇儿?
东勰这天请了一天假专程陪顾颖去看房子。他以学长的口吻告诉她,应该先找工作再按照公司的地点去找房子,不过现在她的工作还没定下来,所以可以先在几个主要居民区看看,提前了解一下租金和地段。顾颖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只好对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拼命点头。东勰又说,现在不急着把房子定下来,所以让她可以暂时安心住他这里,马上要到十一黄金周了,上海的酒店肯定贵得吓死人,住到外面不划算。他看到顾颖激动得眼神都变了,那一刻她眼睛里风起云涌地对堆叠起无数层意义,往昔无数桩心事和幻想此刻恨不得悉数重燃。可她并不知道,东勰的心里眼里从始至终都是另一番打算。
找房看房本是一件极其枯燥而且消磨耐心的体力活,可是顾颖比旅游还高兴。只要能和东勰在一块,不管是一站一站地坐地铁,还是一个小区一个小区地来回逛,在她看来都是浪漫。看完了最后一套房已经晚上八点多了,东勰请她吃了顿火锅,算是正式欢迎她来到上海。吃完火锅,顾颖还不想回去,她说要感受一下魔都的夜生活。东勰也不想回去,他想去le drags找嘉穆。找他干什么呢?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只是他知道,今天自己一整天都魂不守舍,顾颖一句话要跟他说两三次,这些毛病的症结就在le drags里,在覃嘉穆的身上。
东勰早就是le drags的常客了,刚一进门,就看到那个叫小新的服务员笑嘻嘻地朝自己打招呼,东勰和他说笑了几句,找了个卡座坐下来。今天的 le drags 格外热闹。
“你经常来这儿?”顾颖把包包放到位置上,随手翻着桌上的酒水单。
“我室友就在这里工作,酒水有折扣。”东勰随口胡扯,一面东张西望,可是连嘉穆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顾颖也跟着一起张望,“就是昨天跟你挤一张床的?看来你们关系很好。”
“嗯,是朋友。”
“先别管他了。”顾颖笑吟吟地说,“既然来了,我们好好喝几杯。”说着,她伸手招来了服务生为自己点了酒。
顾颖有着典型的北方姑娘的好酒量,把金汤力当水喝,还一个劲儿地抱怨这里的酒太淡,吓得一杯莫吉托从进门喝到现在的东勰连话都不敢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