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着头,在拧最后一个杯子。
梁空走前低声说:“明天周一升旗结束,来体育活动室,告诉你阿may是谁。”
骆悦人侧过头望他,人是愣的。
梁空单手还拎着黑色球网,里头坠一颗篮球,吊儿郎当的:“不想知道?”
骆悦人:“想知道。”
“记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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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南校门不远就有一条商业街。
街上次第亮着灯,各种吸人眼球的易拉宝往门口摆着,这个店有新品,那个店几几折,学生涌进挤出,整个暑假都在半歇业的店主露出久旱逢甘霖的笑容,终于等来开学季的火爆生意。
打印店在街尾,店铺明显清冷许多。
在隔壁放着韩文小甜歌、学生着排长队的奶茶店衬托下,有几分潦倒,十台打印机电脑,空了大半。
梁空和裴思禹走进去,选了两个邻座的。
裴思禹把手机上主任发的电子档调出来,封面的横线都是空的,他简单添了一下个人信息,点了打印,所连接的打印机很快递纸嗡嗡运作起来。
他往梁空那边看,是学籍信息。
“出国的事,定了?”
电脑桌下的空间有限,梁空那双长腿无处安放,他斜坐敞着,将那张小桌子衬得更局促,低头敲了根烟在嘴上,嗤然说:“定个屁,走一步看一步吧。”
火没点,烟就给人摘去了。
“这个点,教导处那地中海经常过来巡逻,还是别抽了,免得开学第一课就是写检讨,”裴思禹把烟一折,丢在旁边的废纸桶里,“还特么都是我帮你写。”
金属火机在他修长白皙的手指间灵活转折,梁空道:“高祈字丑,你文采好。”
裴思禹去拿了打印稿,梁空那份搁在其他人后面,还在排队,听这话,也笑了:“那你怎么不找个文采好的女朋友,你们一边谈恋爱,她一边帮你写检讨,多好。”
说这话的代价是,人还没坐稳,椅子就被梁空踹了一脚。
打印店是冷光源,梁空睫毛很长,被光照出郁郁恹恹的浓厚阴影,一笑起来,漫不经心,又真假难辨:“是有这打算,不是不好找么。”
裴思禹想起一件事。
“合着你愚人节那次跟高祈打赌说要追骆悦人,也不是随口瞎说的,图人家文采好是吧?”
梁空一直在轻轻地推机盖,一点点用力,像在测受力闭合的极限在哪儿,某一瞬,指尖力度失控,机盖便逆了方向,噌一声,功亏一篑地扣回原位。
他胳膊搭在椅背上,指腹摩着火机机盖上的金属纹路,淡淡勾着唇,一身的玩味:“你怎么知道不是呢。”
“开玩笑也挑挑人啊,人家乖乖女,不早恋,我听广播台的人说,上一届的学长,在她高一开学就追过她,她直接拒绝了。”
梁空没应声,接了店主递来的几张打印纸,带着薄薄温热,心里却应了一句知道。
何止知道,他还在旁边看完全程呢。
那位学长跟裴思禹声线类似,都是那种端腔一听,就觉得这种声音适合放在广播里的温柔正经。
不过讲的话不怎么正经。
一番肉麻告白后,见小姑娘不为所动,甚至有点静漠发呆,以为她有顾虑,又连忙展现个人优势,说自己成绩挺好,不会让她成绩下降的,一边恋爱他还可以一边给她补课。
骆悦人还是拒绝,并礼貌地说:“不用麻烦了,我妈妈给我找了补课老师。”
梁空没忍住笑出了声。
学长狼狈跑走,徒留他们四目相对。
骆悦人不好意思地红了耳尖,毫无底气道:“你看什么看!”
梁空靠在栏杆上,歪了一下头,故作一副细细打量她的姿态。
“看你还……挺好看的。”
骆悦人跑走前,留下一句嘀咕困惑:“这个学校的学长怎么都这么不正经。”
梁空看着她遁逃的背影,扶额笑了。
那天他从练习室出来,跟乐队其他几个人顺了一遍架子鼓,一身黑衣,带着同色的口罩和鸭舌帽。
她不记得他。
裴思禹将那叠稿子严严翼翼在桌边一靠,边角整齐重叠,快到晚自习的打铃时间,删完文档就得回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