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全是理科班,男多女少。
男生躁劲大,前后门之间追着打闹,笑着问候彼此的大爷,班级门单薄得都经不住这么来回撞。
骆悦人抱着三只空杯子,还没有走到水机前,就被人喊住。
“骆悦人。”
她闻声回头,就见拿着一叠打印纸的裴思禹,从楼梯口出来。
他脸上有淡淡的笑:“你怎么在一楼啊?”
“我来打水。”
裴思禹朝这边走,距离拉进,声音也越发清晰:“三楼水机又坏了?”
这批设备已经用旧了,修修坏坏。
“嗯,又坏了,暑假前才检修过。”
“我刚从主任那儿拿了一份高三开学季的动员稿,让我们分成三天的稿量,多删少补,我晚点再印一份给你。”
“我自己去印就可以了。”
裴思禹说:“没事儿,我待会儿刚好要陪朋友去打印店,顺路。”
他总是这样周到,如他声音一样温柔,叫人如沐春风。
骆悦人没有再推拒,道了谢。
“那我去打水了。”
转身那瞬,她忽然有点想问他来一楼来干什么,十七班现在不是在三楼吗,可惜那种自然而然的搭话本事,并不是她所具备的能力。
想想就算了。
三只水杯搂在怀里挺傻的,骆悦人把其中两只放在水机旁边的台子上,拧开江瑶的卡通杯子。
她习惯先用水先冲一下杯身。
这台子机子的红蓝水阀位置跟楼上不太一样,但她没多想,正要拧蓝色那枚,一只修长的手掌将她手指猛一下扣回去。
而那只手的主人在她后方,屏住了走廊昏弱的白光。
她听见一道并不陌生的男声在头顶上方说话:“冷热水装反了,小心烫。”
已经感觉到烫了。
水阀在几毫米之间完成一次短暂的开合,管道里的热水还没完全出来,但淅淅沥沥几滴砸落在她握杯子的手背之上,也是灼人的。
而她另一只手背上,是梁空的手。
他整只手臂都是湿漉漉的,刚冲过自来水,由风吹过,散发一种躁动的蕴凉。
骆悦人回头看他,过近的距离让她直面他身上那股压迫感,缩了缩脖子,很快扭过头,她说谢谢,拿杯子去拧红色的阀门。
拧不开。
她尴尬得整个人要烧起来,心想是不是一楼的水机也坏了。
梁空轻咳一声:“往左。”
骆悦人:“……”
哦,原来,她拧反了。
她怀疑梁空在笑她。
正回头,裴思禹从十四班的位置走过来,远远喊着:“我还以为你在班里,你们打球打到现在?高祈呢?”
“走了。”梁空的声音很近。
“走了?不是说晚上去seven&n吗?到底去不去?之后没什么时间了。”
“九点多吧,不走?他留澜中这儿上晚自习?”
裴思禹玩笑道:“也不是不行啊,就放你们班,你们班主任不是休产假不来么?”
打水机间隔半分钟一缩一松,发出一声难以承载运作的咕嘟声,水阀里的沸水,热气腾腾往下注入。
骆悦人拧着杯盖,听他们说话,觉得裴思禹非常不一样,或许因为梁空是他很好的朋友,又或许是男女有别的原因,完全不像他在广播台的状态。
梁空:“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给你知道了。”
“这叫细致!”
裴思禹没有走过来,隔着一段距离,边招手喊他,边往楼梯口走去:“走吧,不是要去打印么?快点吧,要打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