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懂事的时候,我们的族人就在山区里面流浪,很少能在某一地方那个停留一年以上。
很多时候,我们刚刚在荒野上开垦出田地,播撒下种子,就不得不再次离开……因为敌人来了。
妾身还记得,我们在且末河边扎营的时候,我们的营地还能迤逦两三里地之远,我还能坐在白子长老的怀里听那些男人们激烈的争吵,当时,尉迟雷还只能握着长刀守在帐篷外面,还没有资格进入帐篷议事。
那时候还不错,我还能获得和其他族人不一样的精美食物,穿着漂亮的衣衫在河边与侍女们玩耍。
直到有一天,我父亲骑着马出去之后再也没有回来,然后,我的哥哥就被推举成王,他是那样的年轻,骑在马背上双脚勉强能够到马镫……”
尉迟灼灼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泣不成声。
铁心源叹息一声,探出手握着尉迟灼灼的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这样多少能给这个讲述苦难过往的女子一丝安慰。
尉迟一族可谓是一个坚强不屈的种族,能在举世皆敌的西域坚持战斗一百多年,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铁心源之所以能够容纳,并且派出孟元直去帮助这些人,就是出自对这个种族的尊敬。
尉迟一族原本是一个由色目人组成的国家,因为仰慕大汉文化,因此,数百年来,他们的种族一直在与汉人通婚,时至今日,他们的外表已经和宋人,汉人没有多少区别了。
尉迟雷虬须卷发,尉迟灼灼的眼珠子稍微有些发蓝,而尉迟文——这家伙和铁心源的宋人样貌没有任何区别。
铁心源的锁骨位置上有一个洞,这是穆辛带给他的屈辱,是他身体上的禁区,即便是尉迟灼灼,也不能轻易地触碰,唯一没有禁忌的人是赵婉。
现在,尉迟灼灼的手就覆盖在这个难看的洞上。
尉迟灼灼怜惜的轻轻的摩挲着那道伤口轻声道:“我的哥哥是一代人杰,他虽然年纪幼小,却雄心勃勃——这一点和您很像,如果他还活着,您和他一定会成为好朋友的。”
铁心源摇摇头道:“这不可能,我讨厌所有比我聪明,或者比我强大的同龄人,见到这种人,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挥刀砍死他。”
尉迟灼灼像是没有听到铁心源的废话,继续发癔症一般的道:“他为了强健身体,每天都要砍断一百根木头桩子,每天要拉弓三百下,所以,他很少有时间来陪伴我。
他是那样的强大,每次出战,他都能凯旋而归,身上很少有伤口,铠甲上却有很多的血污,不过,这都是敌人的。
他喜欢站在阳光下,让族人把水泼在他的铠甲上,然后地面就会被血污染成红色。
那时候的他强壮的如同一座大山,我以为这一辈子都能在他的庇护下快活的活着……
大牙山一战,我们却失败了,说好来助战的盟友没有来,预料中的敌人却来了足足三倍。
哥哥走的时候带走了一千五百名武士,回来的时候却只有两百六十八人。
尉迟枫是族里最漂亮的美男子,他的笑容像阳光一样温暖,族里的侍女们最喜欢去他的帐幕玩耍。
结果,那一天,尉迟枫回来了,他的一只眼睛吊在眼眶外面,整张脸如同一个烂柿子,听说他的脸上被敌人砸了一狼牙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