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塔飞檐,距离晨鸣第一声钟声响起已经过去好久了。
大雄宝殿外人山人海,他站了个不挡道的角落,倚着一个朱红色的顶梁柱,他嘴里叼着根烟,倒是没有点上,后面墙壁上挂着禁止抽烟的标志,牌子上还写着违例者罚款200元。
他这副不信神佛的样子多少有些青春期的叛逆样子。
这回儿瞥他的不止有女生,还有按着火钳子的香火僧侣。僧侣看他的目光比女生还热烈,毕竟那可是200块,能买两百多块砖,到时候就能把后面禅房的墙壁再修葺一下。
可惜没得逞,他始终没点火。
香火燃烧在青铜鼎里,白烟袅袅。魏枞应隔着那代表了无数人虔诚愿望的祈祷一直看着大雄宝殿的正门,频频找着她。
时筠从拥挤的人群里朝他走过去,身陷人海,她抬手朝着魏枞应挥了挥手,让他可以看见自己。
他的视线终于捕捉到了人群里的时筠,她被几个走路不看路的人推推搡搡堵在原地。
肩膀从朱红色的柱子上离开,烟从嘴巴里拿走,随手往耳朵后面一别,他抬步走下石阶,
然后把人从庙里领了出来。
外面的人一点也不比里面少,他走在前面,将人群分开。
下山的路没有那么冷了,相反时筠还觉得热,将身上的外套脱掉之后,她搭在胳膊上。没走几步,她习惯性摆臂,摆着摆着发现外套到了魏枞应手里了。
他的长袖袖子也卷上了,一只手牵着她,一手拿着衣服。
下山的路上还有不少香火没有那么旺盛的寺庙。
他们去了其中一间,寺庙中间的铜制雕像都被人摸得掉漆了。
时筠手搭在貔貅上,让魏枞应也过来摸一摸。
虽然知道他不信这个,但是时筠这会儿就像是秋天之后非要孩子穿秋裤的妈妈。
魏枞应吊儿郎当,抬手把耳朵后面的香烟拿下来:“要我说问佛祖菩萨借个香火点根烟抽完之后是不是也能保平安?”
说完不出意外被时筠打了一下胳膊。
正经这词语从来都是和他不沾边的。
摸完貔貅之后他们决定去坐缆车。早上热气腾腾的奶茶也被老板收了进去,转而卖起了矿泉水。
太阳越来越大了,上一班的缆车正好截止在了他们前面,但幸运的是至少下一趟缆车来了,他们会是第一个,还可以抢到一个很不错的位置。
全玻璃的缆车让人脚下发酸,每一个节点都会带来晃动,引得缆车里的人惊吓连连。
只有四周一圈有座位,他们是最早进去的。但等时筠抢到位置的时候魏枞应放着空位置不坐,站在她座位跟前。
所有人都为了不错过观景的机会纷纷朝着四边玻璃挤过来。
这种‘瞬息万变’一眨眼的事情都没有给时筠质疑的时间,空位置就已经没有了。
时筠仰头看着站在着的人:“你怎么不坐?”
魏枞应手拉着缆车车顶的拉环,旁边不断有人寄过来,坐着的人也不堪其扰。
就时筠跟前不挤,看着帮自己挡住其他人的魏枞应,已经不需要他回答什么了,答案呼之欲出。
时筠抬手牵住了他垂在身侧的手,魏枞应捏了捏她的手指:“看窗外。”
刚说完,魏枞应身形一晃,一个块头也不小的男人挤了过来,然后艰难地扭头不知道在对谁说:“媳妇儿你过来,我这里能看见。”
那个男人退后了一步,随后一个身材偏瘦的女人顶替了他的位置。
有些没礼貌的举动,但是大家也都没有开口说什么。时筠视线一晃,看见那个女人脸色有些不对劲。
脸色没有丝毫的血色,胸口起伏的频率很快。
阳光从玻璃外直直地照在缆车里,时筠发现她的眼睛渐渐没有了聚焦。
而她身后的男人还在喋喋不休地和她说着话。
缆车形式进度过半,时筠注意力被那个女人给吸引走了,她一副注意力不集中的模样,就像是以前上学时候坐不住的小孩。
看着她的表情时筠心里有些不安,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女人便眼睛微睁,但是整个人缓缓往下一跪。
缆车里一瞬间开始惊慌,时筠上前检查,她大概率是中暑了。
时筠问与她同行的男人:“她有没有什么疾病?”
那个男人摇头。
时筠帮她把裤腿和袖口都卷起来,扭头问缆车里有没有人带湿巾或是水。
一时间大家纷纷从包里翻找出东西。
时筠拆了湿巾让那个和女人同行的男人帮忙擦拭脸部,一个小孩手里拿了旅游地点的宣传手册,时筠借过来给女人扇着风。
没多久,那个中暑的女人清醒了过来。
但是她丝毫没有自己中暑昏倒前的记忆,只是一醒来发现自己躺在男朋友的腿上,时筠把位置让给了她。
好在缆车很快就到了,女人被搀扶着下了缆车。他男朋友一个劲地跟时筠道谢:“谢谢谢谢……”
也不知道说了多少遍。看见魏枞应站在时筠旁边就好感谢了,赶忙从口袋里拿出香烟,给魏枞应递了根烟,又说了好几遍谢谢。
也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病症然后她神医附体,况且就是没有她,缆车上其他人也都能解决他女朋友中暑的问题。
剩下一截路,走下山也不吃力。
乐于助人,似乎有了多一重的含义。
——快乐源自于帮助他人。
魏枞应看她下山的脚步都轻盈了,和她牵着的那只手被她走路摆臂的动作带着一起晃着。
有点幼稚。
时筠看了眼时间,都十一点多了。拿出手机发现群里那群人好像还没醒,唯一醒的是楚粤和蒋栩扬,他们去逛了昨天晚上时筠他们去逛的老街。
手机里也没有消息,时筠没有拍什么照片,但还是发了一条带定位的朋友圈,将手机收起来之后,她问“我们中午吃什么?”
魏枞应想了想,突然抬了抬眉骨,笑:“请问我的南丁格尔小姐想吃什么?”
撩拨的话,可惜马屁拍到了马腿上。时筠朝他翻了个可爱的白眼,扁嘴:“南丁格尔小姐是形容护士的。”
听时筠这么一纠正,魏枞应思忖了一下,好像真拍马腿上了。但他自有别的打趣的话:“那我的……李时珍小姐想吃什么?”
他笑得开心,时筠不开心,这称呼一点都不浪漫:“吃尝百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