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蓉点头,“那你呢?你想要什么?”
裴文宣轻咳了一声,扭过头去,将手放在膝盖上,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咳,那个……”
“嗯?”
“好多年没见殿下出去游玩了。”
“你想同我一起出去玩?”
李蓉笑起来:“好说呀。”
“那个,我记得当年和殿下一起出游,殿下见得波斯舞姬起舞,兴致大起,那日天气炎热,城中商客往来者众……”
“说重点。”李蓉直接打断了他,裴文宣也编不下去了,扭头直接道,“衣服我买了一套,按你尺寸量的,我知道殿下会跳舞。”
李蓉:“……”
裴文宣话说出来了,双手揣入袖中,耳根都红透了,却还是一本正经道:“殿下赌不赌?”
李蓉没说话,她饶有趣味打量着裴文宣,目光从上往下,又从下往上,一双眼睛仿佛就带了实质,似在探测些什么。
裴文宣僵直身子,任由她打量,好似老僧入定,一派坦然。
“殿下?”
裴文宣见李蓉久久不言,不由得催促了一声,李蓉嗤笑出声,翘起二郎腿来,斜斜一靠在小桌上,凤眼仿佛是会勾人一般斜斜一瞟,笑得意味深长:“行呀。”
裴文宣从旁端了杯茶,冷静分析:“昨夜事后,陛下必然会慎重思量,以陛下的角度,可以确认的事情,便是弘德一事,的确是柔妃和苏家勾结安排。所以必有一道圣旨,要给柔妃。”
“而剩下有三件事,陛下不能确认,第一是弘德指认的到底是不是苏容卿,第二是奏事厅的火到底是谁放的,第三是殿下到底有没有和太子私下勾结。所以陛下如今,大概率是各打五十大板。他撤了苏容卿尚书的位置,而我们还没有被处理,可这个处理必然会来,所以有一道圣旨,是给我或者殿下。”
裴文宣抬眼:“微臣赌,圣旨会先到咱们这里。”
“为何呢?”李蓉撑头瞧他。
“直觉吧,殿下呢?”
“那我就赌先给柔妃咯。”李蓉脚翘着的脚轻轻摇晃着,一会儿一会儿从裙子里探出来,绣着白梨花的红色锦缎绣鞋在裴文宣面前忽隐忽现,裴文宣目光不由得看了过去,李蓉察觉,抬眼看过去:“你瞧什么?”
裴文宣被抓了个正着,便收了目光,轻笑:“没什么。”
两人一起回了公主府后,裴文宣便板着脸往自己院子走,李蓉追着进去,仿佛是吵着架一般,拉扯着裴文宣进了内院。
等进了内院,确定都是自己人的地方,两个人才终于恢复常态,李蓉旋身坐到小桌边上,裴文宣去换了官服,等出来之后,两人便摆了棋桌,一边说话,一边等着圣旨。
按着他们的预计,圣旨早晚上要来的,只是来的是谁的区别。
两人一局棋还没下完,静兰便提步走了进来,她恭敬行礼,随后道:“殿下,宫里传来消息。”
“嗯?”
“说柔妃昨夜顶撞陛下,如今被夺了贵妃的位置,降为柔嫔了。”
李蓉得了这话,笑着抬眼,看向裴文宣:“倒是我赢了。”
“不还有一局吗?”
裴文宣低着头:“我未必输呢?”
“总归是赢不了了,”李蓉朝着静兰挥了挥手,静兰便退了下去,李蓉抬眼,“接下来赌什么?”
“陛下罚了柔妃,你说他会罚我们什么呢?”
裴文宣夹着棋子敲着棋桌边缘,棋子击打在棋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李蓉被声音吸引,不由得看向声源处。
青年手指修长干净,骨节分明,指甲被修整得规整清爽,两指夹着棋子的模样,倒是漂亮得很。
“他做事,讲究的就是‘制衡’,他已经削了苏容卿的尚书位,如今没动你的侍郎位置,那我督查司的位置,就不一定保得住了。”
李蓉笑了笑:“我猜他是要动督查司。”
“此时动督查司,还太早了,你一走,世家的人就能把督查司给拆了,他应该不会动。”
“所以呢?”
李蓉下着棋道:“你觉得他会动什么?”
“昨夜宫里传来的消息说,柔妃昨晚和陛下在房里好像又哭又闹的,”裴文宣声音很轻,“我猜祸从后宫而来,所以或许是殿下你,”裴文宣抬头,似笑非笑,“要削钱了。”
一听这话,李蓉脸色变了变,忙道:“那还不如他们把督查司给拆了。”
自从干大事儿,钱就紧得慌,要是李明还削钱,她当真就不想干了。
裴文宣被她突变的脸色逗笑,抿唇压着笑意落子:“结果还没出,你也别先慌了,万一不碰你的钱呢?”
“不碰钱就要碰权,终究不好。如今我也就希望,柔妃能够早点和苏容卿闹翻,”李蓉叹息着看向裴文宣,“也不辜负你这一番苦心,我演得也很辛苦啊。”
裴文宣笑着不应,只提醒道:“该你落子了。”
两人又对局下了许久,眼见着要入夜了,宫里的人终于赶了过来,宣裴文宣和李蓉接旨。???
两个人对视一眼,李蓉轻声道:“来了。”
说着,两个人便起身来,各自穿戴好官服,领着众人来到门口接旨。
两人见到传旨太监,先寒暄了一阵,随后才跪了下来,太监打开圣旨,开始宣布今日的结果。
李蓉和裴文宣都在等着,看看李明是打算要他们的钱,还是他们的权。
他们提心吊胆等着,就听见李明开篇先把裴文宣夸了一通。
两个人都有点蒙,忍不住看了对方一眼。
而后李明又将李蓉夸了一通。
他们心里更慌了,有点摸不透李明这是什么路数,难道打算一个都不放过?
等到最后,他们终于听见了关键句子:“然,纵使男郎才女貌,却也天妒姻缘,二人性格相悖,婚事难以为继,特允裴氏文宣所求,允二人和离……”
和离。
李蓉听到这个词,懵了片刻,她忍不住看向裴文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