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愧疚什么?”
李蓉皱起眉头,弘德喝了口茶:“我后来当了僧人,有了钱,读了许多书,便知道了一句话,衣食足而知荣辱。这世上我这样的人可不少,尤其是贱民之中,我还算好的了。”
“您没见过那些为了二两杀人的,”弘德嘲讽一笑,“那才叫伤天害理。你说我这样的人,若就偶然有那么一个两个,可以说是我们天生为恶,可若多……这世上就这么多坏人吗?”
“你们总问我们为何作恶,怎么不问问自己,为何为善呢?”
李蓉听这些话,神色不动,若是放在年少,她大约会嗤之以鼻,觉得好人即便于淤泥也是好人,坏人始终是坏人。然而如今她却不这么想了,出淤泥而不染,那是圣人,但这世间有多少圣人?
她也没有多说,看了看外面天色,见天色已晚,她便站起来,吩咐人给他留了茶水后,便走了出去。
出门回了公主府后,裴文宣不在屋里,李蓉不由得有些奇怪,看着在床上铺床的静兰,转头问向给她洗着脚的静梅:“驸马呢?”
“驸马搬出内院。”
静梅抬起头来,颇有些忧虑道:“他说原因您懂,奴婢也不敢多问,殿下,你们又闹矛盾了?”
这公主府里驸马和公主的矛盾三天两头一次,他们下人都乏了。
李蓉想了想,便明白裴文宣的意思。裴文宣既然和李明请求和离,就算李明现在不下诏书,他也得装装样子。公主府里不知道有多少线人,内院都是他们亲信还能保证,可若他们两人一直好好的,传了出去,难保又让李明疑心。
于是李蓉点点头,也不多说,晚上一字一句斟酌着写了折子,将折子和口供一起放好,等到第二日清晨裴文宣和李蓉见了面,裴文宣冷着脸,李蓉扬着笑,等并肩走出去时,裴文宣低声道:“折子写好了吗?”
“好了。”
李蓉应声:“放心吧。”
李蓉当天便将折子递交给上去。
按照流程,除非特殊情况,一般折子都是经由奏事厅,由奏事厅的官员批阅,根据轻重缓急类型不同,分开整理交给皇帝审批。
李蓉的折子进了奏事厅,她没有标“加急”的红字,于是就要和普通折子一起等着这些官员审批。
李蓉等待的时光里,裴文宣就和李蓉分着住。
裴文宣住外院,李蓉住里院,除了早晨一起去早朝伪装一下还是夫妻,好似真的已经吵翻了脸一般。
这消息传到了李明耳里,李明听着不说话,好久后,他叹了口气,只道:“随他们吧。”
福来听着李明的口气,小心翼翼询问:“那陛下之前说的诏书?”
“再看吧。”李明思忱着,“好女不二嫁,能不拆一门婚,也不必……”
说着,李明想了想:“再看看吧。”
李明知道消息,心里的担忧放心不少,但苦了李蓉和裴文宣。
两人刚刚新婚燕尔,上辈子也就快乐不到一年,这辈子好不容易弥补回来,又生生卡在这里,于是两人夜里都是辗转难眠,唯独马车里能有一点独处时间,又怕点了火灭不了更麻烦,于是只能是一路一边喝水一边说着正事。
煎熬了两天,李蓉终于稍稍习惯了些,她一个人吃了晚饭,百无聊赖回了房,只是刚推了房门,就被人一把按住嘴,压在了门上。
李蓉闻见裴文宣惯用的香味,不需要抬头,她就知道来人。
她不知道怎么,心跳就快了几分,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她猜想,裴文宣大概是忍不住来找她了。
她不知道这时候是该矜持一点比较好,还是激动一点比较配合,又或者该训责他,不应该为了这种事冒风险。
她正犹豫着,就听见裴文宣压低了声,急道:“你在奏事厅的折子让人拿走了,你趁着他们没反应过来,你赶快入宫。”
“开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