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蓉静静看着口供,裴文宣见她不言,眼神便冷了几分,但他面上笑容还是如春风一般和煦,看不出半点阴霾,只轻声道:“若殿下觉得不妥,那微臣再重新换一份殿下觉得妥当的口供?”
李蓉动作顿了顿,片刻后,她轻轻摇头:“不,并无不妥。”
说着,她将口供放到了袖间,再次询问:“可还有其他需要叮嘱的?”
“没有了,一切都安排好了。”裴文宣轻笑,“早去早回就是。”
李蓉点点头,便起身出门,她赶到督查司,将弘德提了出来。
几日牢狱之灾,弘德早已没有了之前高僧模样,看上去憔悴可怜,见到李蓉,他便赶紧跪了下来,磕着头道:“殿下,我也是受人蛊惑啊殿下,求求您放过草民吧。”
李蓉让所有人退了下去,自己坐在椅子上,她神色平静,轻轻摇着扇子道:“你说有人蛊惑你,那是谁蛊惑你呢?”
弘德听到这话,不由得愣了愣,李蓉亲自给他倒了茶,安抚道:“来,慢慢说。”
弘德沉默下来,许久后,他缓慢道:“草民……草民也不知道。”
“你说有人蛊惑你,你却说你不知道?”李蓉笑起来,“你当我傻呢?”
“不是的,殿下,”弘德赶紧道,“是草民的确不知。草民只知道,那天晚上有一个公子来了护国寺,将草民召了回来,那公子是谁,草民根本不清楚,草民连他侍卫的脸都没有见到。但他绑了草民的儿子,所以草民也没有办法啊。”
“你还有儿子?”李蓉有些诧异,随后她就反应过来,以弘德这性子,在外漂泊这么多年,养了个女人生个儿子,倒也不奇怪。
只是这事儿她都不知道,可对方却知道。
不过想想也是,当年许多事,其实都是他经手,细节之上,他比她知道得多,也正常。
只是这么一想,便觉得有种难言的恶心和疼痛一起翻滚而上,李蓉垂下眼眸,抚摸着手上的小金扇,缓慢询问:“然后呢?”
“他就把草民绑起来,放到一个马车里,告诉我说要将您想推辞太子大婚时间的事儿捅出去,草民……草民也算不上说假话吧?”
“你这就是假话。”
李蓉冷眼看他:“我可从未干过这种事儿。”
弘德呆了呆,赶紧道:“是是是,殿下从未让人找过草民。不管如何,殿下,此事草民真的是没有办法,还望殿下大人大量,饶恕草民吧。”
“我大人大量,可以,”李蓉点头,“如果你愿意按我说的话去做。”
弘德抬眼看李蓉,李蓉笑了笑:“指认苏容卿让你干的这些。”
“苏容卿?”弘德反应过来,“苏家的二公子?”
李蓉点头,弘德笑起来:“殿下,您这和让我去死有什么区别呢?”
“那你是不愿意咯?”
弘德不说话,李蓉也明白,弘德听苏容卿的,那是因为他儿子在他手里。如今她没有什么可以胁迫他,只有他一条命,以他的身份,刚指认苏容卿,苏家是饶不了他的。既然都是死,他大约也不想惹事。
毕竟,孩子到底在谁手里,他也不知道。
李蓉看着弘德毫无畏惧,她轻轻一笑,干脆坐着和弘德闲散聊起来。
弘德小心翼翼回着李蓉的话,他这些年伺候的达官贵人多,到和李蓉说了一会儿。
李蓉对他知根知底,尤其是他做的那些脏事儿,弘德这个人,到没有真心想要害谁,他单纯只是喜欢钱,为了骗钱,撒谎无数。
李蓉询问着他如何骗人,一脸恭敬,弘德也自知自己或许命不久矣,李蓉也是知道他底细的,便炫耀起来。
李蓉细细听完他的过往,不由得皱起眉头:“你骗这么多人,害了这么多人,你不愧疚吗?”
弘德喝茶的动作顿了顿,片刻后,他突然笑起来:“那殿下,您不愧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