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公子呆在这里时间不长,大都只在晚上出现,白天会出去采药,十天半个月见不着也是常事,这里不过是他驻个足的地方,顺带着救人试药。
不知他为何出现在这穷山恶水之地,相较于别人,他既不需要开山劈石,挖金采矿,以身卖命,也不限制自由,这里他可以自由来去,在春娘眼里他应该不是犯了什麽罪,只是单纯的把这里当个游医治病的场所,腻了自然就会离去。
皎皎说他要是个没本事的也进不来,总之同他说了,这事就了了,安心跟着他就是,做什麽都比她们现在分到的活好。
这里地偏且又在山上,被他医治过的人给他搭建了个木房子,两间,一个住人,一个放草药,靠近小溪,有棵辛夷花树高高的长在一旁,春娘很喜欢这棵花树,花开的又大又漂亮。
作为仆人,好利索后见面的第一天,他坐在屋子里隔着一扇挂着艾草干叶的门同她说他喜静,无事吩咐她做时,她就摘些辛夷花蕾晾晒,不可偷懒,为此她每日卯时便起,按照他的要求一丝不茍的采摘辛夷花花蕾。
病公子脾气不大好,和春娘印象里老气横秋,万事不急的大夫不同,三言两语不合,他就会给她脸色看,要不,是不说话,要不就是冷冷的刺她,直到她道歉,虽然她也不是很乐意道歉,但是做人要知恩图报。
他大概也知道她想的是什麽,也不拆穿她,但仗着这点没少让她不痛快。
比如她脸上的红斑,原本它就在慢慢消退,并不需要抹药,但他觉得有碍观瞻,明里暗里嘘了她几次,耐不住他的眼神,于是只好硬着头皮将脸递给他,求他医治。
此时他一般会表现的特别不情愿,让她晚上亥时过来,过时不候,白天是不可能的,她从来没在白天见到他面,偶尔也只能隔着门说几句,古怪的很,却又有莫名的熟悉感,一时想不起来。
有次夜里,他给她上药时,她从他袖口里闻到了一股好闻的味道,于是便开口问他是什麽香,这麽好闻?
鼻子还没凑上前,人就已经被推个踉跄,冰凉凉的药汁顺着她的脖颈滑进她的领口,为了不让它继续往下流,她只好抓紧领口将它扑灭于胸口。
“出去,没规矩。”耳畔传来的是桌椅碰倒的声音,以及他暗哑的呵斥声,再擡头已是月明星稀的屋外,春娘这才想起他说过不喜欢人靠的太近。
红斑一连医治了好几天,前次的插曲两人都默契的不提,春娘也会刻意的保持好距离。
每次进他屋里灯都不能离他太近,说是眼疾不宜常见光亮,覆着个半张面具遮掩些眼睛,显得人有些古怪的可怕。
擡她下巴给她脸上药时,春娘总感觉他是在抹墙灰,戳疼了如果发出嘶嘶的声音,他下手还会变本加厉。
总之春娘得由他揉搓捏扁,否则他就横挑鼻子竖挑眼,手法极差,上完脸上的药,春娘就摸着黑脱了衣服,让他给她身上抹些药,越到红斑消退的后期越痒,她总忍不住想要去挠,好几处都抓破了,被衣服蹭的生疼。
可是这次不知为何,他非但没有给她上药,还在看见她脱衣服时,问了她在干嘛,为什麽还不出去。
春娘如实答了句脱衣服上药后,他气的暴跳如雷用自己的薄衣将她裹起来,丢到了屋外,还同她说了一句:“不知礼义廉耻”。
春娘是不懂的,于是只好同他讲了一句道理:“医者父母心。”门就被他从里向外砸烂了,木头屑子飞了春娘满身。
后来他气了好久,只叫她好好反省,想明白了再过来,她不敢总想不明白,他那人脾气差的很,且还极会生事,生起事来没完没了,春娘被折腾怕了,垂头丧气回去的路上恰巧碰到了何皎皎,何皎皎确认她无碍后,也没询问春娘雨夜那晚的事。
那个男人能带着侍卫自由出入这里,分明是个不简单的,看那样应该就是春娘口里那个很大很大的官,要她看,他心里就是有病,一边看不上春娘,不许春娘喜欢他,又一边下雨天跑来找春娘,况且还娶了亲,春娘不知道更好,省的留恋。
春娘将事情磕磕巴巴回忆个大概,话音刚落完,就被何皎皎戳着脑门兇她是个傻的,女子的身体怎麽能随意给男人去看去摸,那是□□才会做的事,抹药她可以帮她,到底也不是什麽正经大夫。
何皎皎故意将事情说的严重些,她怕春娘被骗,虽说医者父母心,医生眼里无男女,但那病公子除外。
是的,在何皎皎的眼里,那病公子压根算不上真正的大夫,他看病从来都是隔着门看上一眼,然后打发走,再配好药给送去,望闻问切是没有的,要是可以她想他压根是看都不想去看的,拿活人试药能有什麽好心肠,装不下任何人的冷情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