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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春 桑下愚人 960 字 2个月前

婉莹走了,扭着腰消失在门口,春娘巴巴望着,她忽然想起之前日子里婉莹呵斥她干活不够麻利时的场景。

其实大多数时候,她的脑袋里是存不住事的,但那天她笨手笨脚打翻了一碗米汤,洁白大米煮出来的汤水,锅盖一掀,满屋飘出香,馋的她直流口水,但她也只咽了咽口水,盛出两碗,一碗要先给婉莹送屋里去,早上她从不起,睡到日上三竿才会和只猫似的伸伸懒腰起身洗漱。

另一碗要给高羡送去,是的那人叫高羡,她听婉莹叫过几次,就牢牢记住了,她从不敢在他面前唤他名字,因为知道他不喜她,甚至是厌恶的,所以每次她干完活就走,从不停留也从不乱看,那晚屋里来的朋友成了她一个人的秘密。

婉莹对于春娘死活不肯叫她娘的事,真心话是乐见其成的,她才不想做任何人的娘,娘这个字叫出来,甭管什麽样的年龄,她都要老,且日日老,月月老,年年老,之前让她叫纯粹是想欺压她,如今没了那样的想法,自然是随意。

撒了的米汤自然成了婉莹嘴里春娘该得的那份,春娘没想过她也能有,但婉莹的嘴里确实咒骂过,傻子活该吃不了好的,要她从鸡圈里将那只母鸡抱来,将渗进土里的看不见的白米花啄了,自己则是端走了竈台上那碗新的白米汤,坐在门槛上喝了起来。

春娘不知道这米是婉莹从哪儿搞来的,每次要她煮时,她都会用绣了嫩芽的布裹起几粒,贴身藏点起来,好等她娘来了,尝尝米味。

春娘不知道的事有很多,婉莹不提,她也不问,别人让她做什麽,她就埋头做什麽,比老牛还听话,好摆弄。

那米汤婉莹从来没想过给高羡留一份,总归在她心里他都是要死的,吃了浪费,和那死去的怨种爹一样,从未看得起她,却又将她骗来免费奴役。

婉莹当然也知道米汤春娘从未动过,锅里盛出来的两份,一份给了她,一份给了屋里那肺痨鬼,起初知道时也气春娘命里犯贱,巴巴上赶着去舔那将死之人,男人有用时就招招手让他过来,没用时吊着等,反正下半身思考的畜牲没心也没肺,对他越好他就越容易尾巴往天翘,谁也配不上,相反就当个畜牲踢来踢去,他乐意动弹,踢哪儿滚哪儿。

至于又不气了,当然是因为她趁春娘不注意时在米汤里下了老鼠药,一点一点往里兑,可惜她的老鼠药大概是个假的,否则怎会药了这麽多天也没能给他药死,她是不信的,啐!黑了心肝的小贩,骗钱都骗到了她头上,改明儿就让那只“猴”去剁了他,穷乡僻壤死个小贩再正常不过,山上豺狼,林中虎豹哪个不能要了他的命?

春娘借着刷锅的水,尝了尝米的味道,真香,尝过就行了,再不敢奢望下次的存在。

因为高羡的那碗米汤被吃了,她得重新做份饭菜给他端过去。

春娘不会做什麽好吃的,只会一些简单的鹹菜,这鹹菜大都也是野菜晾成的干,用凉水泡泡再切断,拿热水重新烫舒展,锅里放些猪油,窜下锅炒炒放些盐拌拌,竈堂里的木柴烧完了就盛起来,野菜容易熟。

荤腥的她不会做,一年到头也不见得能吃到,三年五载吃个一次半次的,早忘了什麽滋味,什麽做法。

屋里的母鸡咯咯哒,咯咯哒地啄着混着米汤的泥地,见春娘端着小碟走过来,立马张开翅膀,连飞带蹦地跑开。

小碟里除了鹹菜还有两个滚烫的小窝头,婴儿拳头大小,春娘没敢拿多,那人浪费,多了吃不完就直接揉搓成渣喂了院子里的柿子树,她替他在院子里晾晒被子衣物时,偶然发现的。

他或许是想早点吃到柿子,但人吃的东西,植物吃了也能长大吗?这个她娘没教过她,她爹也没有,所以在春娘的心里,他就是在浪费食物,或许他知道了她发现他浪费食物的事了,最近几天,柿子树那里什麽都没有了,只有她浇过水的痕迹。

春娘和往常一样,进了东屋的院子,往屋里张望了下,见房门是开着的,才端着小碟走进去。

那人在低头看书,婶娘说的没错,他确实有几分学识,会认字,书生面相,她心里最好的形容词就是书生面相和她爹似的厉害非常。

奚伯彦知道春娘喜欢他的面皮,也喜欢他看书识字的模样。

每次但凡他这样,她的眼睛就会直勾勾的看过来,不加丝毫的掩饰,当然她也不懂什麽叫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放下就出去。”春娘对于他突然的出声有些差异,安静的放下小碟后,同往常一般,侧身走进里屋将他的被褥抱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