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才收了人家这麽多菜,又让人家帮着种菜苗,眼下再要人家嫁妆里的衣裳,会不会太不要脸了!柳倾雪极力压抑内心对那些衣裳的渴望,客客气气淡然道:“婶婆您太客气了,这衣裳我看着是极好的,只是这是您的嫁妆,我怎麽好给留下呢?”

柳倾雪自认为话说得又客气又表达了她的喜爱,滴水不漏。如果婶婆非要硬给她,那她就只能“勉为其难”收下了。

谁知婶婆是个直肠子,一向是直来直去,从不过分琢磨那些他人隐藏的情绪,她只听见后面那句“怎麽好留下”,便笑道:“嗯,也是,柳小姐有那麽多衣裳,我还是等着给孙女留着吧!”说着,就要把衣裳装回去,还告诉庄楚生一会儿用车推到家里去,放哪里哪里。

柳倾雪一阵心痛,但人家给孙女留着,她就不能再说别的了。张妈赶紧问:“婶子你还要留着给孙女?怎麽没听说你又新添了孙女?”婶婆噗呲一声笑了,边收拾边说道:“我那是做梦有孙女呢,我家里只有那六个猴儿似的孙子,哪里来的孙女命!”张妈笑道:“那你这衣裳要怎麽办?”婶婆闻言停下手,问道:“怎麽,你还想留下这衣裳啊?”她擡眼看了一眼一旁的小梨,笑道:“你这小丫头骨架小,就是再长几年也穿不上啊!”说完还让小梨站过近前来,将那衣裳照着小梨的身子比量起来,一边啧啧说道:“太大,太大,要是改一改还成!”柳倾雪也看出婶婆的骨架大,像庄楚生一样,张妈和小梨都是小骨架,衣裳放在小梨身上哪里都不合适。

婶婆还只顾盯着小梨身上的那件衣裳琢磨,摇头道:“要是改动太大,改这麽多地方,你可得找成衣铺子去改,咱们自己可改不了,我都改不了,你更不行。”张妈道:“要是改这麽多地方,花的钱比做一件新的还贵!”

婶婆道:“那可不!”她沖张妈撇嘴道:“现在的村里的成衣铺子被赵家给包下了,价钱贵上天了,你去县城改都比这里便宜。”

“但加上去县里的路费,也不太合适呦!”婶婆想了想,又说:“要不我给你瞎改几下得了,花那冤枉钱!县里布衣店现在那几个婆子的手把,还比不上我呢,另外有家新开的,我从没去过,不知道什麽样,别给改糟蹋了。”

柳倾雪在旁边急得不行,张妈终于拉过她来,对婶婆说道:“婶子还改什麽呀,这就有个现成的身段,我们家小姐穿上準合身,哪里都不用改!”婶婆还低头比划那衣裳,闻言擡头,惊讶道:“柳家小姐能要?我这衣裳配柳小姐可是有些见不得台面!”婶婆将衣裳比量在柳倾雪身上,柳倾雪身量和庄楚生婶婆差不多,衣裳看着挺合身的。

婶婆道:“真真是正好儿!袖子口、裤脚稍微收拾一下就行。”她擡头问柳倾雪:“柳家小姐,你可喜欢这衣裳?”柳倾雪一时不敢再说什麽,想着要不要再客气两句再说喜欢,犹豫间,一旁的庄楚生忽然开口,他说:“阿婆快留下吧,我看她好像挺想要的。”

柳倾雪一下子被噎住,脸也红了起来,张妈笑道:“可不是,刚才还让我给改两件素淡点的衣裳呢!”婶婆道:“嗯?”张妈说:“就小姐今天刚回来穿的那身,婶子你记得不?”婶婆道:“记得呀,是个短襟的衣裳,还有就像我这样农户干活穿的那种裤子,哎呀,那这衣裳这不是正好吗!”张妈笑道:“是呀,我们小姐就好这一口儿!”

一旁庄楚生噗呲一下笑出声。

柳倾雪:“”

她一阵无语,庄楚生在山谷底下就见过柳倾雪的第一套简洁短装,加上今天从工地回来那身,很容易推测出她的穿衣喜好。这书生肯定是刚才就看出她想要还不好意思开口。

真是的!柳倾雪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要他多嘴,明明张妈肯定会帮忙给衣裳留下的,他还非得“帮忙”说一句“我看她挺想要的”。婶婆听了肯定能知道刚才她是假装客气。

“我回去了。”庄楚生一脸若无其事,婶婆和张妈都赶紧嘱咐说:“路上小心点!”李工松了他出门。柳倾雪微微抿起嘴,总觉得庄楚生的声音里有那麽一丝压抑的笑意。可婶婆和张妈浑然不觉,转身又拿着包袱里的衣裳品头论足,还一件件往柳倾雪身上比对,小梨也加入进来,几人七嘴八舌商量着怎麽修理衣裳的边边角角。

躺进床上的时候,柳倾雪心里惦记着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她问张妈说,那些衣裳那麽好,又有两大包袱,这回怎麽也得给人家点钱吧?张妈却还是说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