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婆也忙着布菜,她说:“要不我拿了那麽多,这种天气小青菜长得飞快,我们都吃不完要烂在地里了。你偏就留下那麽点,我还得让方子送回去。”原来刚才柳倾雪回来之前,张妈见婶婆带着庄楚生送了那麽多菜,已经推脱过了。

“李正才带着我们小姐从县城买了菜回来,我和小梨也上山采了不少野菜,就四口人,能吃多少!还是你们家人多,留着让孩子们吃吧。”

“我们家男人都不在,剩下的女人家媳妇们嘛,肚子小,吃不了多少,孩子有的还吃奶呢,哪里能吃什麽菜!”

一席话说得衆人都笑了,这便坐下来开饭。柳倾雪尝了点小生菜蘸酱,果然甜脆爽口,一股子扑鼻的清香。又吃了点清炒小苦菜,同样丝丝入味,鼻子里的那股燥郁仿佛都被一扫而光了。

其他人显然也是尝到了这等美味,一时之间桌面上只闻碗筷的轻微响动。柳父在的时候,奉行的一条养生原则就是食不语,长年累月,已经养成习惯。所以柳倾雪这边的几个人都一言不发,默默吃饭。本以为性子爽利的婶婆会赶着吃饭的时候聊几句天,柳倾雪也做好了为她破例边吃边聊的準备,可婶婆竟然也是一言不发,且夹菜都非常讲究,筷子不乱拨菜,只夹自己跟前的菜。

柳倾雪擡眼瞟了一眼庄楚生,见他坐得端端正正,吃起饭来也非常沉稳,细嚼慢咽,一派斯斯文文的样子。

柳倾雪暗暗佩服,不禁把腰杆更加挺直了一些。忽然,她发现轻微的筷子碰撞声好像是她自己发出来的,不由得控制好力度,让筷子一点也不出声响。果然随后,一桌子这麽多人竟然连筷子的响声都没有了。柳倾雪暗暗纳闷,前几天没注意吃饭的时候这麽安静啊!

如此专注地跟这麽多人专心吃饭,这对柳倾雪来说,也是很少有的经历。很快,大伙儿就都吃好了饭。

张妈和婶婆收拾好饭桌,天色还挺早。张妈上了茶,婶婆接过放到塌上的案几上,对张妈说:“真真不是跟你们客气,家里很多菜,我明天再给让人给你们送工地去一些吧。”

一旁的李工忙推辞道:“那怎麽行!东家在工地也挖了地窖,里面还有不少菜呢,再说,你们剩下的菜不是都要卖了的吗?”

婶婆顿了顿,才叹道:“生儿都跟我说了,那赵家真是”

原来那天庄楚生遇见赵青,也瞧见了他随身带着的小菜袋子,估计已经明白怎麽回事了。因为以前就有过这种事,凡是得罪过赵家的人,赵家都在商铺的买卖上给对方来点“不自在”。

赵家不再卖给柳宅菜的事,虽然柳家没声张,甚至都连工地帮工都没告诉,但还是被细心的庄楚生发现了。

这事不告诉工地是因为怕帮工们再多想,仅仅是工钱就让柳倾雪焦头烂额了,再让帮工们开始担心饭菜吃食,那更会引起他们的不安,这不就是赵家想看到的吗?

“要我说,你们也太老实了。”婶婆说道:“真是一声都不吭,但凡告诉我们这边,随便哪家还不都能给你们送点菜过来?”她自然不知道柳家工钱的问题,见柳倾雪等人都不回答,便对庄楚生说:“回去告诉方子,就说我说的,以后咱们家多的菜不必往商铺卖去了,就专门给柳家了。”

庄楚生点点头。

李工忙道:“那我们得给你们钱!”婶婆笑道:“不忙,我们也不是专门卖菜的,现在不是农忙,随手种点小菜罢了。”张妈笑道:“那可真太谢谢婶子了,我们原打算以后就去县城买菜呢。”婶婆道:“县城的菜都是菜农大批种出来的,一点不细心,也不好吃。”李工道:“可不是,我那天跟小姐买回来的菜,跟水泡了似的,没什麽味道。”婶婆道:“他们都是用没怎麽发酵好的肥,哪儿能跟咱们村里比,咱们这儿鸡鸭都多,鸡粪都是存起来,放的时间足够久,才用来上肥。”

张妈道:“县城可不行,他们弄不了那麽细,也是没办法!要不然总有外地人特意来咱们村买菜!”婶婆道:“可不是,要不然说赵家赚大发了,他们遇到外地人卖得更贵,给外地人都卖走了,做那种一锤子买卖怎麽行?”

随后张妈和婶婆还有李工对以往赵家还没有霸占菜商时,象蚁山繁荣的卖菜卖山货历史展开了热烈讨论。小梨时不时添茶倒水,忙得不亦乐乎。

被晾在一边的庄楚生和柳倾雪都有些不知所措,柳倾雪不知她该不该回到房间,眼看张妈聊得腾不出功夫,她也没法跟她问陪客的礼节细节。原主也是从未经历过这种场面,柳倾雪从脑海里是一点经验也借鑒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