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氏荣耀。”
裴北辰低低笑了声。
“六年前,南北精锐汇合,收复西京,因为行军计划泄露,援军不至,北境军数万精锐尽数折于青羊谷中,北境军元气大伤,大渊之内,终于可以无人与裴氏争风头,裴氏终于可与卫氏抗衡,裴氏一门是何等煊赫荣耀。”
“这染血的荣耀,便是裴氏所求么?”
裴欢一愣。
显然不明白,这位大公子,为何会突然提起这么桩旧事。
他也算裴氏老人,在兄长裴安被抓入狱前,一直充当裴安副手,自然知道,青羊谷一战发生时,裴氏兵马就驻扎在青羊谷附近,那时统帅有两位,一位是家主亲手提拔起的一位老将,另一位则是这位大公子。
行军计划泄露,北境军陷入狄人包围,谢氏向朝廷请求增援。
当时奉命往军中送家主密信的正是他兄长裴安。
据他兄长讲,当时一向沉默寡言的大公子,竟因援兵一时,与另一统帅发生激烈冲突。后来是家主连夜赶到军中,弹压住了此事。
家主让大公子跪在雨中,一遍遍反复背诵裴氏家规,大公子每背一句,便被家主抽一鞭子。
他兄长作为家主最信任心腹,只远远站着,瞧见了这一幕,并没有听清其他。
那时军中普遍说法时,大公子在领兵作战方面与那老将素来不合,早就想借战功将那老将踹下去,独掌裴氏兵权。
而之后事实也的确如此。
青羊谷之战后不到两年,这位大公子,便凭酷烈作风和一身赫赫战功,从老将手里夺了掌兵之权,成为裴氏当之无愧的掌权者。
自此,野心勃勃,刻薄寡恩,成了京中诸世家对这位大公子最普遍的评价。
裴欢正沉浸在这桩旧事的时候,听案后人开了口:“去请章指挥过来。”
裴欢一喜,忙应是。
武英殿内,卫瑾瑜问谢琅:“你大哥的信中,到底写了什么?”
谢琅道:“大哥说,裴北辰愿意息战言和,但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放了裴氏无辜族人,他愿意带领裴氏一族退居滇南,永不回京。”
卫瑾瑜笑了笑。
谢琅幽幽问:“笑什么?”
“裴北辰手握重兵,就算退居滇南,也是有隐患的。”
卫瑾瑜道:“虽有隐患,但如今的大渊,满目疮痍,已经再不起任何动荡与战事了。再则,滇南战事虽平,夷人未必没有趁火打劫、卷土重来之心,滇南情况复杂,的确需要一位有魄力有能力的将领镇守。”
“你我都明白,这是眼下最好的解决方法。”
“我只是有些意外,你大哥能劝服裴北辰,作出如此决定。可见他们对彼此的了解程度,远超你想象。”
“也正因此,这隐患,未必是隐患。”
谢琅又开始胸口发闷。
几日后,裴昭元和所有未被定罪的裴氏子弟,一道走出了昭狱大门。
裴昭元最后一个走出来。
裴氏一倒,裴氏家仆尽散,裴昭元只换了衣裳,并未仔细整理发型发冠。他身侧,还跟着一对年幼的弟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