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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芝芝又问吕芒芒,“那哥哥你真的一点都记不起来从前的事了?”

吕芒芒听到方才翊光的一番阐述,毫无差错,也开始对自己的真实身份有了疑惑。

“不记得了,我只知道我从南边来,人牙子在路边遇到我,说要带我回家。后来,我才知道他骗了我,孙家不是我的家。”

吕芒芒努力地回忆起过去几个月所发生的一切,接着缓缓说道:“我没有地方去,也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儿,所以就只好先在孙家呆下了。孙家给我饭吃,给我衣服穿,待我很好,我无功不受禄,就想着多出点力气卖多一点豆腐,也算是报答孙家。”

吕芝芝听了,扶额叹气,我的傻哥哥哎,你是被卖给人家当伙计了,当伙计就是要干活的啊,哪有你想的这麽深明大义,还卖豆腐报答呢。

为了不再刺激兄长,吕芝芝兀自将方才那一番话咽了下去,只说道:“如今,你找到家人了,我是你的妹妹,也就是你的家人,家里还有爹和娘等着你呢,我们的家在均州府均阳县,你可愿意跟我一起回家?”

吕芒芒的眼睛流星般闪过一道亮光,旋即又暗了下去,低着头嗫嚅道:“你不会也像那个骗子一样,说是要带我回家,最后又把我随便找个人家扔下了吧?”

吕芝芝鼻子一酸,红了眼眶,她从兄长闪烁畏怯的目光和神情中,看到了他当时因为失忆被卖时受的打击和委屈。

他可是爹娘日思夜想的心头肉,他妹妹吕芝芝的好哥哥,如今也是她的好兄长,更是半年前朝廷钦点的新科进士。

如果不是地震,造化弄人,他如今应该是一身官袍,年轻有为,意气奋发的均阳县县丞才对。

想到这里,吕芝芝决定,片刻都不耽误,要想尽一切办法帮助兄长吕芒芒恢複如初,该是他的一切,都要让他重新拥有。

赵元浸见吕芝芝泪眼婆娑的模样儿,着实有些心疼,忙从怀中取了帕子替她拭泪,“想必,令兄是在地震中受到重物打击,脑袋受伤失去了记忆。”

衆人面前,吕芝芝有些不好意思,一把扯过帕子,拭干了眼泪,声音颤颤道:“大人,可有什麽办法让哥哥找回记忆,回到从前?”

赵元浸重重地点点头,望向陈旁。

“ 办法也不是没有,记忆这东西失去得快,找回来慢,急不得。在下有位故交在云雾山中,此人医术高超,出神入化,我即刻休书一封,请翊侍卫走上一遭,请他出山来为令兄诊治,想必该是有些用处的。”

“送信没问题,小的就是背也一定将那位世外高人背来。可是,我们也别让吕公子这就扔了豆腐担子跟我们走啊,是不是应该去孙家把事情说清楚?大不了赔他些钱,也是个道理啊!”

翊光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番话倒是把大家逗乐了,一扫方才有些悲伤的气氛。

赵元浸不便亲自出面,便让陈旁带着翊光和吕芝芝送孙二(也就是吕芒芒)回到了孙记豆腐坊。

那孙老头一听是这麽个故事,虽有些不舍,但也自知不占理,只好拿出卖身契当场焚毁。

陈旁封了五十两白银算作赔偿,没想,孙老头倒是个识大体有骨气的,竟只要了当时买人花时花费的那五贯钱,其他的都悉数退还了。

直到此时,吕芒芒才真正相信,这个出手阔绰,对自己情真意切,长得还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公子(也或许是娘子)是自己的亲人。

又见孙家烧了卖身契,想必自己是断不能再继续留在孙家了。

他从怀中掏出一支做工有些粗糙的银簪递给孙老头,“细娘总是替我缝补衣服,还为我熬药,在下无以为报,用攒下的工钱买了这支簪子,虽然做工不算精美,也是在下的一番心意,请老爹代为转送,权当在下报答细娘的照料之恩。”

“好,小老儿一定转达给细娘,这簪子也一定会送到细娘手上。”孙老头擡起袖子,拭着眼角的泪,声音颤抖,“可惜了,细娘啊,没这个福分。”

一行人辞别后,刚走出孙记豆腐坊,孙老爹又捧了包袱出来给吕芒芒,说这是细娘为他準备的新衣,本是做了等除夕新年时穿的,虽还不到新年,但已经做好了,就请芒芒带上吧。

吕芒芒接过包袱,眼角泛起泪花,沙哑着声音,叹了一声,道:“多谢细娘,本以为还清了,这回又欠下了,也罢,以后再还吧!”

衆人颇为惊讶,失忆的吕芒芒心思居然如此清明,礼尚往来的情义丝毫不容马虎。

一路上,吕芝芝又要照顾赵元浸,又要利用一切时间和兄长讲述过往,以助于他尽快恢複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