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睡在一张简易的行军床上,身上盖着五床厚厚的被子,加一床羊毛毡,还是觉得冷。
他所在的屋子不大,大约二十来个平方,是就地取材,用山岩石修葺的房屋,孔隙的地方糊得是泥巴,整个屋子长年累月被厚厚的风雪吹盖,如果不时常清理积雪,屋子就会冷得犹如地窖。
屋里有两张并列的行军床靠在里墙,中间有两张桌椅板凳,靠墙的地方贴着军队标志、部队语录、伟人头像,还有一些旧报纸,墙下放着日常生活用品,墙上还弄了几个鈎子,挂着几件厚厚的军绿色大衣。
靠门的位置有扇玻璃窗户,窗户上冻结着厚厚的冰块,但是窗户边开了一个向外的烟囱,下边放着一个铁皮炉子。
原本炉子该烧着煤球,让屋里没那麽冷,这会儿煤炉熄灭,另一张的行军床空空如也,没有人睡着。
陈胜青察觉不对,翻身下床,三两下穿好衣服,披上军绿色大袄,从床上拿起睡觉也抱着的步、枪,拿出一只军用手电筒,大步走到门口,打开房门。
一阵冷冽的劲风裹着雪花从门口吹了进来,陈胜青被吹得闭了闭眼睛,顶着像刀一样刮在脸上疼痛的风雪,在外面黑漆漆的夜色中四处看了一番,大声喊:“彭卓、胡国庆,你们去哪了?”
“汪!”回答他的,是一声狗叫声。
陈胜青顺着狗叫声的声音望去,黑漆漆的夜色中,不远处山石陡峭的山峰上,有道影子在黑夜中冒着两只绿光的眼睛,向他快速跑来。
同时有道年轻的声音在喊:“营长,我在茅坑这儿!胡国庆半夜起来起撒尿,一个没注意,脚底打滑摔到雪坡下面去了,我正在给他包扎。”
此时一只黑背黑耳朵,皮毛很旺盛,背上全是结块雪花的德牧,跑到陈胜青的面前来。
它用两只前爪扒着他的腿跳跃,狗尾巴摇啊摇,嘴里发出低低的嘤嘤嘤叫声,对他表示亲热,见他没有回应,记起自己身为军犬的训练责任,乖乖坐在他的面前,双眼囧囧有神地看着他,对他汪了一下。
“好狗。”陈胜青伸手摸了摸它的狗头,手一指:“闪电,带我去找他们。”
“汪!”闪电转身向着远处绵延的山峰走去,时不时转头,看陈胜青跟上没有。
陈胜青把枪背在背上,跟着闪电,在不平整的山石路上,向着一百米左右的的陡峭山峰行走。
纳尔克山峰只是天山群山的其中一个山峰,哨口所在的位置在山峰三分之二高的位置,全山海拔近六千多米,山的背面是苏联。
这里条件恶劣,长年下雪,山峰陡峭,绵延不绝,平时睡觉盖五床被子都冷,早晨起来呼出去的气体都能润结成冰。
固守在这个哨口的只有两人,距离他们这个哨口大约十公里的另一个山峰,则驻扎着近一个班的战士,那里的山峰更靠近苏联,也更加危险。
平时这两个哨口的战士会轮流换岗巡值,这次有个新兵下连,陈胜青把他分到危险性稍微低点的纳尔克山哨口,自己和两年老兵彭卓带着他。
谁知道这新兵胆子是个糊涂蛋,晚上撒个尿,都能把自己摔到山坡下去。
陈胜青很快跟着闪电来到一处陡峭的山岩旁,那里亮着一个手电筒,还有一条绳子绑在一块巨大的山岩上,向下垂挂着。
他打着手电筒往下照了照,距离他所在位置大约五十米的地方,有个山岩凸出来的地方,个子不高的彭卓,正在给摔得头破血流的胡国庆止血包扎。
“彭卓,胡国庆怎麽样。”陈胜青攀上绳索,快速下滑到山岩突出位置,查看胡国庆的状况。
“不太好,他是直接摔下来的,虽然这里有厚雪做了缓沖,可是雪下面是尖锐的岩t石,他的脑子被撞破一个窟窿,失血过多,有些昏迷了。”彭卓神色严肃道。
陈胜青看他一眼,“你站在外面值上半夜的哨,他一个新兵出去□□,你没提醒他小心点?”
“提醒了,他起来的时候,闪电还跟着他一起去的。”彭卓有些无语:“谁知道这小子一放就没动静了,还是闪电跑过来叫我,我才知道他掉下去了。话说回来营长,您一向警觉,哨口有点动静你都能醒,这小子起床撒尿,您没听见动静?”
“我好像被噩梦缠身,做梦到你嫂子跟你侄子受伤了,没听见他起床。”陈胜青疲倦的伸手揉揉眉心,“把他绑在我背上,我把他背上去,他这个情况得尽快送去医院救治。”
“是!”
陈胜青比彭卓高一个个头,身体素质比彭卓好,他要背人,彭卓也不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