偃师脸色苍白,宛若惨死的厉鬼,他背着一具棺材,上面用红色梵文,划下不知名的咒语,灰暗的小屋前点着一支蜡烛,幽暗的光映在那人眼底,似是可怕的幽冥,稍有不慎,就会被肆意地吞噬干净。
上辈子,还是太子的沐酌对那人伸出了手,他说,“孤可以给你一切,权力、金钱、名誉都可以,孤想要与你做笔交易。”
偃师握住了沐酌的指尖,那是活人的炙热,他毫不掩饰眼底的贪婪,饶有趣味地看着面前的人,苍白的脸上勾勒着一抹讽刺的笑,“小太子,鄙人要的,您可给不了,不妨先说说看,您想要什麽?”
“制作尸偶的方法。”
偃师空洞发散的瞳孔瞬间聚拢,化为了可怕的竖瞳,似是有些诧异,不过很快就像石子落入水底,那可怕的竖瞳仿佛只是沐酌的错觉,他漫不经心,随手打了下响指,棺材的束缚消失,剧烈的响动让沐酌警惕地退了一步,偃师却没有太大反应,过了一会,一切恢複死寂,幽幽烛火中,只见偃师背后纤纤玉手推开那缠着咒数的棺椁,那是一女子的手,指若青葱,蔻丹殷红。
“您师从代青玉,按理说,他应该同您讲过,此为禁咒,您看鄙人这不人不鬼的样子。”偃师放下棺材,站了起来,惨白的一张脸上带着指尖划过的疤痕,一旁的尸偶,眼神灵动自然,与背着棺材的偃师相比,更像一个活人。
看着尸偶,许是体弱,沐酌的反应比常人更敏锐些,尸偶眼中带着不属于人类的“天真懵懂”,温和的皮囊藏着怨毒,那寒气逼得沐酌咳了几声,“她想杀你。”
听到这话,那尸偶笑得更加可怖,偃师不甚在意,为它绾发,空洞的眼神透着可怖的爱意,“他一直都想杀鄙人,为此,不惜打扮成女子,嫁与鄙人,”
偃师笑着,嘴角咧到不可思议的弧度,仿佛不是人类,而是某种可怕的野兽,他的眼珠在眼眶转呀转,砂纸般粗糙的声线,讲述着遥远的过去,
“在嫁与我那天,她就穿着这身衣裳,然后屠了鄙人全族,他本来想连着鄙人一同杀了的,那一刀又快又狠,只可惜,鄙人的心异于常人,它在这里。”
偃师握着尸偶纤细的手腕放在了胸口右侧。沐酌明显能感觉到那尸偶身上的寒气更重了,偃师的瞳孔只清明了一瞬,转而又涣散不清,一片污浊。
“果然年岁大了,怎麽讲起这些太子殿下,您想用尸偶之术做些什麽呢?是为了独占,还是报複?”
偃师那不似活人的双眸上下打量着沐酌,从沐酌进门开始,他黏腻的目光便粘在了这位小太子身上,就像饿了几天野兽突然看到了一大块新鲜的肉。
偃师盘算着,虽然此人的皮囊不算鲜活,但魂魄有趣的很,帝王瑞气还在,却引得多方邪祟觊觎。若是交易能成,啃上几口,也许就可以让血液重新流动起来,也许那位满意了,自己就可以变回人。想到此处,偃师的笑容越发扭曲,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病骨缠身的太子。
这交易对执念深沉的人充满着诱惑,却不想沐酌听完偃师的话直接拒绝了,“是孤唐突,也许此法并不适用,谢过阁下,沐酌在此拜别。”语毕作揖,动作太快,行云流水。偃师还未来得及收回他自以为灿烂的笑容,沐酌便已準备离开。
他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咬着牙,装作惋惜地叹道,“不再考虑一下吗?原以为您也是个癡人,如今看来,与这尘世之人,并无不同。”
沐酌早已转过了身,未曾看到偃师在他背后,用漆黑的指甲在空气中划着古老的梵文。
偃师想,帝王瑞气又如何,杀了他,便能断了他的命数,命中的帝王,也得有活着的命才行。不过是再添上几笔罪孽,天雷之下,死的再彻底一点。从与魔物交易,成为偃师的那日起,便已无来生,还怕杀区区一个太子的报应!
尸偶扭曲着脑袋,那绝不是一个活人能达到的角度,背对偃师的沐酌觉得更冷了,他归拢狐裘,以为仍是尸偶怨气,他停下了步子,却未回头,一声叹息,
“本不该多言,当是予您故事的回礼,师父说孤有帝王之气,却命中早夭,注定活不到而立之年,孤不甘心,孤想活着。尸偶之法虽能留下孤的魂魄,但这法子太过阴毒,孤不愿意。孤想有温度地爱她,把最好的给她。如果爱变成了恨,不如放下。偃师,苦苦纠缠,会忘记最初的所愿所求,何苦……”
听到这话,偃师竟是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任凭沐酌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尸偶就维持着那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