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是我眼里悲切的样子过于真诚,始皇帝神情一滞,嘴巴嗫嚅了好几下,最终选择沉默地看向我。
很好,有进步了。至少不会敷衍我了。
我叹了口气。
老祖宗多疑乃史书鑒定。他重用法家、信任法家,在三十几年的帝王生涯里,贯彻“法、术、势”,相信韩非子的“夫以妻之近及子之亲而犹不可信,则其余无可信者矣”(包括老婆孩子以内的人都不可信),亦认同“若此臣者,不畏重诛,不利重赏,不可以罚禁也,不可以赏使也,此谓之无益之臣也,吾所少而去也”(臣下不可信,需要用法术势来控制)。
我这麽问他,除却为自己并不想骗他开脱,亦是想让他知道,法律权术势力可以规束人的行为,但人非草木,他们的胸腔里永远跳动着一颗炙热善意的本心。
“你既知道自己不会信,何苦逼我说漂亮话只为讨你开心。”我放下酒盏,瞧着他哀而不知的眼,有些不忍,第一次主动环住他。
“嬴政,你为君王,我为君后。这样的身份注定了我们不同于寻常儿女,也注定了我们之间不会有悔不悔、愿不愿这一说。”
“因为从我嫁与你那日起,你我就注定了要同寝同衾,生死相依;注定了要祸福与共、同舟共济。”
“我仰慕于你,但我也自知身为楚室女,你有诸多顾忌,因而我从未想过你如同我待你那般对待我。至今我所求的,不过是一个坦诚相待,一个相知不疑。”
“如今我们这般,我已经很是知足了。”
身为社会螺丝钉,我从未肖想过得到祖龙皇帝的爱情。古往今来,汉有陈阿娇、唐有杨贵妃,爱情两字,于帝王是薄是后,女子都会承担着最凉薄的一笔。何况这祖宗日后要一统六合,情爱一事,与他来说,沧海一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