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稻草堆的沈舒晨压低身子,屏住呼吸,秋水般的眸子圆睁,她安静地不发一语,看着一双笔直的长腿走过,直到消失在眼界为止。她在躲他。更正确的说法是她不晓得用何种心态面对他,她的心是矛盾的,有点怅然,有点心酸,有点被欺瞒的愤怒,以及不知如何自处的软弱。

妳以为我为什么特地从台北下来,而且非他不可?那是因为我怀孕了,他是孩子的爸爸!

一个喝醉酒的夜晚,视线茫茫的男人拖着蹒跚的脚步,走错房间进了她的门,不说分由的抱住她强吻,将她扑倒在床强要了她好几回。

一颗惊爆弹从童凯芝口中丢出,泪眼婆娑地诉说“受辱”经过,不时低头拭泪,伪装坚强,抖动的双肩只要求一件事,那就是她的孩子不能没有父亲。

乍然听闻,沈舒晨像被抛下油锅炸了一回,又赤足走在冰天雪地之中,北风凄厉地鞭打她单薄身子,犹似经历了一番最严酷的淬炼。

说不出的痛,百转千迥。

又是一笔男人犯下的胡涂帐,只因醉人的酒精浓度,她能怪到谁的头上呢!只是,一个女人呀!包容度能有多大,容许这样的错误,在她以为事情有了转机,黎明前的曙光渐渐展露,她却在无预警的情况下被狠狠推入无底深渊。该庆幸吗?她并未立即点头答应他的求婚。

唉"

“年纪轻轻叹什么气,把好运都叹光了。”

一道老迈的粗音骤起,没防备的沈舒晨吓得跌坐稻草上,满头的稻杆甚为狼狈。

“爸,你在这里做什么?”吓出她一身汗,当大白天见鬼了。

“妳阿水伯被铁牛仔撞断腿,我来帮他巡水田,顺便赶赶麻雀。”热心助人的沈助本义不容辞,一马当先。“倒是妳呀!躲什么躲,我沈助本的女儿有那么见不得人吗?闪闪躲躲像谷仓里偷吃新米的老鼠。”

“爸,我哪有躲,不过是不小心跌了一跤……”她睁大眼睛说谎,清软的嗓音带着一丝女儿对父亲的撒娇。

“最好是喔―当我没瞧见那小子一走过来,妳马上缩成一团麻花,拚命地躲呀躲。”只差没钻进泥地里,当一只泥鳅。

沈舒晨脸上一哂,尴尬地笑笑。“爸!男人喝醉酒时,真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吗?”

一提到酒,号称千杯不醉的酒桶王两眼倏地发亮。“老爸少年时可没喝醉过,再来十瓶高粱……”

“十瓶就酒精中毒了。”男人一上年纪,就只剩一张嘴,爱澎风。

给老爸漏气,真是不孝女。沈助本没好气的一瞪眼。“说吧!那小子又怎么欺负妳,我拿妳妈的菜刀砍他十截八段。”

“他向我求婚。”她说得沉重,让人听了以为她被倒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