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舟问:“她怕什么呢?”
“她怕我结婚。”
程舟一整个困惑住:“不是她要你结婚的吗?”
“但是她觉得结婚后我将不再属于她。”田野思考着,“她觉得我将属于另一个人, 有新的家庭,到时候我就不会那么听她的了。”
“我的亲娘啊。”程舟脑子都要炸了,“有这么复杂吗?”
“人本来就很难看清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我觉得她也不是很明白。”田野说, “我绝不认为她是因为不爱我而说出‘等你结婚了这就不再是你家’之类的话, 那她为什么要这么说呢?我感觉她是希望我反驳, 希望我说‘这里才是我永远的家’——你发现没, 当她意识到我可能真的会接受笑笑的时候, 她开始描述婚姻的不好了,开始告诉我‘丈夫的爱只是一时的’。她试图让我明白, 我和父母才是真正的一个阵营,丈夫实际上只是外人。”
“你不觉得你好像古代的那个太监吗?”程舟眯着眼,“你现在的样子像极了在揣测上意——你为什么要想这些呢,她的想法很重要吗?”
“很重要,因为如果我只看表象,我根本就搞不清我心里的矛盾感究竟是哪来的。”田野看向她,“如果我不想这些,我会觉得她做的一切都挺合理的——现在就业形势这么差,有个铁饭碗挺好的;对象是个公务员,体贴顾家高高帅帅挺好的;可能要步入婚姻了,提醒一下婚姻需要经营这也没什么错。如果我不去深想,那我就会否定自己的痛苦,然后稀里糊涂地走进她设定好的生活。”
程舟觉得这个问题很简单:“说了这么多,其实你就是不喜欢她设定的生活。”
“对。但我并不想恨她,也不想怀疑她对我的爱,所以我必须要先理解她。”田野说,“我觉得她是在深思熟虑后决定要生个孩子,只生一个所以一定要牟足了劲精心培养,倾注自己的所有心血,把一切最好的都给我。除了这,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能支撑她每天早起做饭,一天三顿不重样,连水果都是定量喂;十二年雷打不动接送我上学放学,和我聊学校里发生的大小事,就连上大学后也几乎每天一个电话。”
“你能愿意接也是挺牛的。”
“因为那时候我们没什么矛盾,我根本不觉得难受。我们会聊很多有趣的事,我可以倾诉我的烦恼,她会给我一些建议——虽然有时候是以指责的形式。包括她问我毕业后什么打算,我说我打算考个教师编,我知道这样她会很高兴,于是我会为她的高兴而高兴。”
田野把话头拉回来:“那么回到原本的问题上来——她是真的爱我,真的为我好,她永远不会觉得自己是在掌控我,因为她只是想把她认为最好的东西全部给我——就算我说我不想要,她也觉得我只是不知道好赖而已,只要硬塞给我了我就一定会喜欢。她担心笑笑把我娶走之后会给我一些不好的东西,更担心我会‘学坏’、会理直气壮地拒绝她给我谋划的‘好东西’,我觉得这才是掌控欲的真相。”
程舟还是很迷惑:“你说的这些我能听懂,但知道了这个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