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你那边那个男佣,干什么一直盯着我?瘆人得要命,他瞧着可比鬼还邪门儿啊!”
阿加佩回头一看,黑鸦已经若无其事地收回了视线,无辜地瞧着黄铜的枝形吊灯。
“……别理他,”阿加佩面无表情地说,“他神经病。”
第三年过去,阿加佩接见了来自西班牙的信使。
在此之前,伊莎贝尔又生育了一个女儿,健康的女儿,这个喜讯多少令阿加佩放心了一些,但这一次,信使带来的消息却十分不祥。
“皇后请您回到塞维利亚,”信使面孔苍白,将手里的信交给他,“她……她再次怀孕了。”
阿加佩如遭雷击,顾不得礼仪,他一把撕开信封,看见伊莎贝拉孱弱无力的字迹。
——她心中早有预感,自己已是大限将至,为数不多的心愿之一,就是再看一眼她最亲近的朋友。
“准备行李!”阿加佩没有看完这封信,就高声喊道,“我们立刻启程,去塞维利亚!”
他带走了莉莉和黑鸦,将女管家留在这里,她的年龄也大了,受不住长途跋涉的苦楚。一路紧赶慢赶,在抵达西班牙的前夜,船上却收到了来自王宫的信鸽。
塞维利亚宫悬挂着黑纱,悲伤的哭声传遍大街小巷,与永不止息的潮水相互应和。
阿加佩没有见到伊莎贝拉的最后一面,他只看到她苍白冰冷的遗体,消瘦如一抹幽魂。
“世事无常,”越发衰老的胡安·丰塞卡站在他身边,神色黯淡,“她那么年轻,却死在了我前面。”
他看着泣不成声的阿加佩,低声道:“别哭啦,你听我说,这把钥匙给你,在我死后,你去我的柜子里——你知道是哪个柜子——会看到一个小木箱,你就把它带走,权当带走了我一样。”
阿加佩望着他,老主教叹息着说:“我死以后,也要被送到格拉纳达,去那里迎接圣灵的审判,但愿我这一生是无愧于心的!你既然不能跟来,就把我生前最宝贵的东西拿去吧。”
葬礼持续了数周之久,阿加佩也作为送葬队伍的一员,护送伊莎贝拉去往格拉纳达的葬地。在那里,他看到了神色恍惚,失魂落魄的查理一世,他像一个死去多日的人,披着黑衣,脸上再也看不到笑容与幸福的影子。
此后的数十年,直到他死前的那一刻,皇帝都不曾穿过其他颜色的衣物。
结束了这件事,阿加佩才回到故乡。他心力交瘁,没有精神再打理花园的事,黑鸦就代替了他的左右手,莉莉也想着法子逗父亲开心。在花园里,她选择着那些特别娇艳的花朵,打算做一个大大的花束,凑到父亲面前去。
“别太伤心了,”黑鸦温声劝道,“起码,她已经得到了永恒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