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没成之前,不要做着无用的幻想,用不切实际的空谈点燃人的希望!”胡安·丰塞卡哑声呵斥,不过,他终究没有收回自己的手。
他激动地呼吸着,阿加佩只好等他慢慢冷静下来。
过了很久,主教才平复了些许,他低声说:“你心里清楚,我是不可能离开西班牙的。”
“您已经老了……”
“是,我是老了,没有多少年就得去见天主了!”主教狠狠瞪他一眼,“但你不要忘了我的身份,我是布尔戈斯的主教,先代的伊莎贝尔女王还在的时候,我就是她最亲近的牧师。我将手放在教宗的绶带上,对我的统治者,对这个国家起过誓,我发誓我会一直辅佐西班牙的君主,直到生命的尽头。”
“我不是一个虔诚的人,我可以在这里,对你这么说,可我一定是个合格的谋臣,合格的官僚,”胡安·丰塞卡沉声说,“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我也必定要死在这里。”
阿加佩哑口无言。
书房陷入寂静,老人忽然用力抓住他的手,他做着一生中绝无仅有的艰难决策,迟迟不能下定决心。
“……你走吧。”最后,他说,“回到你的小城去,跟你的花园,跟你的安稳生活打交道去。你说得对,这里确实不适合你这样的人久留。”
阿加佩的嘴唇嗫嚅,他想说什么,但又怕自己说出口之后,就再也狠不下心肠,与面前的老人告别。
“代替我……向那位神父问好。”胡安·丰塞卡干巴巴地笑了笑,“过去这么多年,我还是得把他的孩子还给他。”
“别哭了,”他缓缓松开阿加佩的手,“这也许就是圣灵的旨意,使世人相聚又分离……”
阿加佩擦了擦眼泪,低声说:“我不会一走了之,我会回来看您的。您就是我的……”
“走吧,”胡安打断了他的话,“不要把告别的场面拖延到使人厌烦的程度!回去收拾行囊,带上你该带的,你为这个国家付出了十余年的心血,它也庇护你,给了你第二个家,我想,你们都对彼此仁至义尽了。”
阿加佩再三拥抱了这个可怕又可敬的老人,他站起来,低声说:“我走了,您好好地保重身体,晚上不要熬得太晚,平时也不要生太多的气……”
胡安·丰塞卡使劲儿挥了挥手:“出去,出去!别再让我心烦了,出去!”
在收拾东西之前,阿加佩先向查理一世寄出一封书信,说明了自己的情况,并且诚恳地请求皇帝的谅解。
赫蒂太太心里又是高兴,又是失落,在塞维利亚宫的这些年,她收获了朋友,也为自己找了几个竞争的对头,现在,这些都要随着她的离去而断了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