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是不解又是气愤:“当地的官府不管管这事吗?不是定了律例,地主与佃户间的收缴租子不得超过六成?”

他道:“官府怎么管?人家也不签字画押,就口头说个约定,无依无凭的,便是状告到了堂前也没法子。且你若是不答应,人家就不把地租给你,你自去寻新的地种。你让那些佃户怎么办?”

“有些佃户勤勤恳恳耕耘几十年,不但自己一家无法养活,还因为某场天灾人祸倒欠了一屁股债,反把自己一家人卖给了地主,成为了别人的奴仆,到头来一生白白忙活。真是可笑。”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很重,嘲讽之意尽现,不过阮问颖知道他不是在嘲讽那些佃户,而是觉得这种事可笑,令人觉得可悲的可笑。

她震撼不已:“……这种事,官府真的不能管吗?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天底下是没有这样的道理。”他道,“可他们怎么能知道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呢?”

她一呆,有些不明白他的话:“什么?”

“若欲明理,便先读书。”杨世醒淡淡道,“他们连字都不识,何谈读书,更何谈明理?”

阮问颖一震。

关于让百姓读书明理的事,她和杨世醒在去岁讨论过,当时他们的论点在让百姓先吃饱饭还是先读书,后来她被他说服,认为民以食为天,让百姓吃饱穿暖是最重要的基础。

但是她没有想到,或者说是没有考虑到,读书明理和吃饱穿暖在某种程度上是挂钩的,后者是前者的基础,前者是后者的保障,二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