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时,沈鹊白身上穿着厚实的棉衣,还搭着两层暖被,这被窝像暖云,他却爬不起来。宣真进来时,他偏过头,问:她呢?

是虚弱的两声闷音。

他不能说话了。

但宣真似乎能听懂他狗喘似的气音,将自己推到床边,说:“他们将桂嬷嬷的尸体重新抛入冰湖,救你的人将桂嬷嬷捞了出来,葬了。”

沈鹊白怔怔的。

宣真从袖中摸出一封信,说:“这是以檀州管府的名义送到梧桐书院的问候信。”

是沈清澜,沈鹊白的二哥。

沈清澜偷偷寄给沈鹊白的第一封信便是以檀州管府的名义送到梧桐书院的,那年沈鹊白三岁,那封信既问候了远方的幼弟,也以沈清澜的先生——管季,作为引荐人,将幼弟送到好友宣真门下读书。

沈鹊白嘴唇紧抿,呆呆地盯着那封信,宣真便自行拆开信。沈清澜顾忌幼弟年纪尚小,历来信间措辞多像口述:

“阿九吾弟,岁年安康否?年末,二哥的老师受了风寒,一直不见好转,二哥要照顾老师,今年便在檀州过年。往年寄给你和桂嬷嬷的宣都年食因此要断一断,二哥今年请你吃老师府中的鹿脯和蒸羊羔,不过年夜饭时吃不上,要再等上几日才能送到。你收到食箱,记得往梧桐书院的宣先生那里送一份,再写封问安信感谢先生授课之恩。

‘夜将寒色去,年共晓光新。’[1]阿九吾弟,新岁欢喜,展颜一笑。”

宣真念完信,却没有立刻移开视线。沈清澜惦记幼弟课业,此前也曾多次写信给他,所以他熟识沈清澜的字迹,而这封信虽是沈清澜的口吻,却并非沈清澜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