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昌心里一定,出去扬声传道:“摆驾永寿宫——”

永寿宫里,敏若披着斗篷坐在后院葡萄架下,此刻葡萄架上还是光秃秃的,只一些盆栽上稍微有些绿意,敏若怀里抱着踏雪正在出神,比起上次见面,今日的敏若似乎又憔悴不少。

康熙免了人通传,进来见敏若带着如此病容魂不守舍地坐在庭院中,心中又不禁感慨酸涩。

他叹道:“天有命数,安儿已为了孩子的事着急担忧,瑞初也放心不下,接连来信问询情况。他们兄妹若知道你也为此担忧,消瘦憔悴,岂不也要为你担忧?”

敏若似是恍然回神,连忙起身请安,康熙挥挥手示意她免礼,敏若晃了一晃,兰杜连忙来扶她,又小心扶她坐下。

敏若勉强直起背端坐着,无奈苦笑道:“我也不愿叫安儿为我操心,但担心孩子这事,哪里是我自己能控制得住的?也唯有不见他罢了。”

康熙沉默一瞬,说起今日宫外之事,他知道敏若面对神佛之事一贯颇为洒脱,当日陪着大行太皇太后礼佛诵经,也颇通佛理,但心中其实并不信赖,也不习惯于将希望寄托与神佛。

但……他看了一眼敏若手中不知何时缠上的念珠,心里百感交集,说罢了,又叹道:“安儿那孩子,如今是急坏了,病急乱投医。”

“……倘或那位道人真能救得了芽芽,别说叫芽芽出家了,便是叫我出家,我也是肯的。”敏若悲声道:“只怕若是如此还不能有效,难得有个人对安儿说句能治的稳当话,让安儿能看到一点希望,最终却没成,对安儿和洁芳得是多大的打击啊。”

见她为了晚辈们黯然神伤牵肠挂肚,康熙心中也只有感慨,低声道:“会好的,能在京中闯出一番名堂,又对安儿说出那种话,想来也是有些真本事的。不然哄骗大清亲王,她有几个脑袋够掉?”

说罢,看着敏若,又忽然笑了一声,道:“你还说呢,瞧瞧你手上的念珠吧,若朕看得不错,是太皇太后留下的吧?你戴着这念珠口口声声说要出家做女冠,不说佛祖,老祖宗若知道,能饶你?”

敏若似是惊而回神,忙合掌念了声“阿弥陀佛”,又道:“若老祖宗在天有灵,也只盼她能保佑芽芽平安度过此劫,来生牛做马,我都必会报答如此大恩大德。”

与她坐在一处说着这些话,康熙心里也不怎么舒坦,坐了一会便起身离去了,走前告诉敏若:“你且安心,好生休养身子吧。别安儿家老大好了,你却倒下了,岂不叫孩子内疚?”

敏若欠身称是,康熙道:“头一个就该把你的念珠缴了!那什么日夜祈福,若能有效用,天下岂还会有死人的了?好生歇息才是紧要的!”

他难得生出一点柔软心肠,如此叮嘱了两句才离去,他一走,敏若又在院子里“魂不守舍”了一会,才在兰杜的再三苦劝下回到后殿。

殿门一合,敏若踏入暖阁,然后快速将手上的念珠一把撸下,“快,把我匣子里的书拿来!”

兰杜轻声问:“这串念珠要收起来吗?”

这是当年太皇太后和敏若好得“蜜里调油”的时候赐下的,后来二人的关系闹僵,这串珠子也理所当然地被敏若收到了箱底,若不是为了套路康熙,她才不会翻出来戴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