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能说是作死呢?

方思宁冤枉。

虽然“项庄舞剑”什么的,是惊险了一点点,但既可以警醒三岭商会,又可以敲打公主府的暗卫,还能展现她临危不乱的非凡气度,诚可谓一举三得——只要没让人听见她的心跳声就行。

再说了,果然公主的心腹有几分聪明,这不还顺便碎了商会会长的酒盏,威吓力十足,想来以后再没有商会敢上门了。清静!

事后,方思宁将这些道理说给了元祎听,却只换来对方冷淡的眼神。

“郡主骑过马吧?”元祎问道。

大晟重武,皇族自幼学习骑射。方思宁直觉元祎这一问别有深意,不免忐忑。她捧着一碗燕窝粥,一时不敢吃,也不敢轻易作答。

元祎眼睫一垂,说话的声音甚是冰冷:“马这种畜生,乖滑得很。坐上马背的那一刻,它便知你会不会骑。若会,便温顺;若不会,便桀骜。如今郡主得了一群马,没上辔头和鞍鞯不算,连鞭子和马刺都不用……郡主觉得自己是会,还是不会?”

这个哑谜听得方思宁好不惆怅,她扯了个笑容,决定挣扎一下:“多少会一点吧。”

元祎摇了摇头,索性直说:“那群暗卫断不会为郡主所用。留在身边终是祸患,还是趁早打发了吧。”

“他们又没犯错,也不好随便打发啊。”方思宁也很无奈,这不是她特意找茬都没成功嘛。

“这便是不会了……”元祎抬手,拿过方思宁手中的燕窝粥,“郡主宽仁,竟然还在等他们自己犯错?”

元祎说罢,起身推开了房门,朗声道:“当值的暗卫何在?”

话音一落,数道黑影倏忽飘落。三名暗卫齐齐跪在门前,恭敬地听候吩咐。

元祎冷眼看着他们,将手中的粥碗用力砸在了其中一人的身前。

“大胆奴才,打翻郡主的粥碗,该当何罪!”

莫说是那些暗卫,便是方思宁也吓了一跳。她上前,轻唤一声:“姑姑……”

元祎却不理睬她,只带着满目厌恶,狠厉道:“来人,把他拖下去绑了,即日遣返公主府!”

此话一出,那名暗卫惶然抬了头,似是要为自己辩解:“属下……”

“还敢顶嘴!”元祎哪里又给他机会,她抽出软鞭,挥手便打。

鞭风破空,纵是喊停,怕也来不及了。方思宁侧过头,不忍再看。

但听一记抽响,随之便是金属落地之声,一副面甲弹到了方思宁的脚边,拂动了她的裙裾。

“郡主息怒。”

陈慬的声音,依旧恭敬。

方思宁微微一惊,抬眸望了过去。

他不知何时来了,正跪在那三人之前。主子惩罚,他不敢阻止,只以身遮护。元祎这一鞭并未用足全力,但也足够凶猛。面甲被打落的同时,亦在他脸上落了一痕血色。

元祎也没料到会有人自己跑来捱一鞭子,一时顿了动作。

陈慬伏身叩首,道:“是属下管教无方,属下这就将人带回院中,严加处罚。求郡主再给他一个机会,容他留在府中,将功赎罪。”

“哼……”元祎轻蔑一笑,“你们是什么东西,做的是什么勾当,也配提‘将功赎罪’?别脏了郡主府的门面!”

这话落在陈慬耳中,有千钧之重。暗卫是杀人的刀剑、逞凶的鹰犬,从来上不得台面。但凡清白端正,岂有用得到他们的地方?但如今若是默认,只怕就……

“一整碗燕窝粥哦,本郡主可是一口都没喝着呢。”

方思宁的声音不期然地响起,语气依旧轻浮。但也多得这份轻浮,缓去了沉重。

“郡主!”元祎再了解方思宁不过,听她如此说,便知是心软了。她皱着眉头叫她一声,不悦都露在了声音里。

方思宁厚着脸皮冲她笑笑,俯身拾起地上掉落的面甲,走到了陈慬的身前:“首领大人说‘将功赎罪’,可是要赔本郡主一碗?”

她的话听来全是歧义,但陈慬却不多想,他略直起身,头却还低着:“听凭郡主处置。”

方思宁自然是故意的,但见他这般顺从,她又扭正了话题,笑道:“冲撞了本郡主,只赔一碗燕窝粥未免太便宜了。这样吧,本郡主今日的晚膳,就请首领大人来做吧。”

这个处置着实有些刁钻,纵是元祎,也有了几分纠结。

方思宁却不以为意,继续道:“本郡主也不为难你,不拘荤素,四菜一汤就行。”她弯了腰,将面甲放进了陈慬的手中,又低低补上一句,“若不好吃,我们再罚。”

陈慬听罢,点头应下:“属下遵命。”

……

……

日暮时分,方思宁坐在花厅的桌前,托腮等着上菜,看起来心情甚好。

一旁的元祎却没好脸色。见方思宁似有期待,她冷声道:“一个暗卫,能做出什么像样东西来?”

“可不是嘛。”方思宁应道,“我这茬找的怎么样?”

“多此一举。”元祎冷淡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