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慬低头,声音波澜不惊:“回郡主,属下所学,是杀人之技,不堪入目。”
“哎呀,这不是更有看头?”方思宁笑得很是真诚,“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就当今日是为刺杀本郡主,如何?”
此话一出,一旁的元祎蹙眉出声:“郡主不可!”
方思宁抬手示意她不必多言,又望向陈慬。见他不动,她凑近了些,低声问他:“怎么,本郡主的命令不好使?”
如此,再不容他犹豫。
“属下遵命。”
一言落定。他起身走到大厅中央,从舞者手中取过了长剑。
这般发展,在场之人都觉不妥。众人面面相觑,也不知方思宁是什么用意。
陈慬静立了片刻,横剑身前,抬手轻轻抚过了剑身。舞者之剑乃是道具,并未开锋,但三尺冷铁,亦有迫人寒意。
但见精光一闪,长剑疾刺,不偏不倚,直冲方思宁而去。
这也未免太直接了吧?!
方思宁咬牙,偏不躲闪。她一动不动地坐着,看着那长剑直刺而来。
她身旁的元祎不敢冒险,腰间软鞭已在手中,只等人近前便出招攻击。
厅内众人皆都惊骇,一时鸦雀无声。
剑风先至,扑面而来,令方思宁忍不住眨了眨眼。便在这一瞬,长剑转势横扫。但听一声脆响,却是会长面前的酒盏碎作了数瓣。不等众人反应,剑势又变——
诚如陈慬所言,这的确是杀人之技:一剑上挑,为穿刺咽喉;转身下削,为斩断肩颈;三招连刺,为直取心脏。杀意沉重,剑却轻灵。手腕翻转,左右互换,式式迅捷,教人眼花缭乱。便在众人赞叹之际,他伏身,挥剑一掠。
厅中地毯被整个掀起,挡住了方思宁的视线。
她一惊,却依旧不动。
只听鞭声破风,将地毯打下。元祎随即上前,想要护卫。
电光火石间,方思宁忽觉颈侧一凉。
身后传来的声音,依旧恭敬:
“郡主,冒犯了。”
话音入耳,颈侧的微凉瞬间化作森寒渗透全身,让方思宁动弹不得。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惊呼出声。元祎更是怒不可遏。碍着方思宁,她不敢挥鞭,只厉声骂道:“放肆!”
陈慬旋即收剑,几步绕到方思宁身前,屈膝跪下,低头请罪。
方思宁这才缓过了神。一时间,心跳狂乱,震得她的胸口隐隐生疼。
但这会儿可不是害怕的时候……
她尽力按捺下情绪,目光扫过厅内众人。“好……”她压着声音里的颤抖,强令语调上扬,“不愧是公主府的暗卫,果真好身手。此等剑舞,才称得上精彩。”特意点出身份,自是表明立场,想来惯经世故的生意人必能明白。她望向了三岭商会的会长,“您说是不是呀,会长?”
会长瞥了一眼碎裂的酒盏,点头不迭:“精彩,精彩……”
方思宁满意一哂,站起了身:“今日多谢会长款待,本郡主甚是尽兴。改日定要安排几出表演,还会长的席。”
会长忙起身陪笑:“郡主客气了,客气了……”
方思宁见他这副战战兢兢的模样,暗暗偷笑,又寒暄了几句,告辞而出。
待上了马车,方思宁绷紧的心弦一松,捂着胸口趴倒在椅子上:“好家伙,吓死我了……”
跟在她后头上车的元祎见她这个德行,阴沉的脸色又黑了几分。
“郡主,”她开口,是教训的口吻,唬得方思宁直起了身,“下次再作死,记得提前知会我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