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佑静静的坐在床榻上,眉眼低垂,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绪,只是片刻后,他伸手将案几上的药膳慢慢拿过,乖巧的用完,一滴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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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司月这晚睡了个好觉。
多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她起身后摇了摇铃铛,玉瓶和金盏很快推门而入,后面跟着的小宫女每个人手上一个托盘,这都是元司月的香炉、首饰、绢花和衣裳,她早起梳妆就要将近半个时辰。
长公主府宏大宽阔,司言和哲恒都各有一进院落,哲恒习惯早起练武,而司言第一件事则是跑到小厨房安排早膳,再等元司月梳妆打扮结束,三人再一同用过早膳。
这是长公主府每日清晨的习惯和规矩,只是今日,这熟悉的场景忽然就被打破了。
元司月从留芳殿走出来时,见到院门口跨进来一个白色的身影,她正侧头让侍女绢花,余光瞧见还以为是司言,道:“你今日怎么穿着打扮这么素净了,都不大像你。”
那白色身影未曾答话,而是慢慢走到她面前,停下脚步,恭谨的唤了声:“殿下。”
元司月一愣,转身看他。
“裴佑?你怎么来了?”
眼前之人正是裴佑,他浑身上下已褪去昨日的憔悴,换了崭新的衣衫,头发也整齐的梳在耳后,他生来本就一副好模样,落魄狼狈时尚有一丝风情,而今稍一收拾,便与那霁月清风的君子无甚区别,再配上他清风朗月的好嗓子,俨然是玉树临风,朗朗昭昭。
元司月不由自主的多瞧了他两眼,而面前之人微微弯腰,淡淡开口:“多亏殿下,臣已无大碍,倒是没有伤到要卧床不起的地步。”
“是吗?”元司月回忆了一下这人身上的伤疤,又忍不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看着弱,心性坚,她倒是没有看走眼。
就在元司月还准备开口说什么时,院门口,“殿下!”
司言的声音传了进来,风风火火的身影后面还跟着一个黑色的身影,显然是和哲恒一起来的。
两人行至元司月的身边,脚步猛然一顿,司言看向裴佑,不禁睁大了眼:“你这就好了?”
裴佑循声而去,微微一笑:“是,多谢司言公子关心。”
他目不能视,但这两人明显自上而下的开始打量着他,尤其是哲恒,以一种老母亲看女婿的眼神,左看右看。
元司月微微轻咳,看着司言有些无奈:“你这穿衣品味究竟是和谁学的,穿金戴银俗不可耐。”
司言瞪大了眼,而后看了眼裴佑,就全明白了。
他不服气的嘟囔了一句:“殿下变心比谁都快……明明去年还说这样打扮彰显公主府气派……”
元司月一愣:“我说过这样的话?”
“当然!”
元司月默了默,想到前世的审美或许还真说过,她不再纠结此事,娟好了花便站起身来:“穿就穿吧,各花入各眼,我都喜欢。”
她大大咧咧的笑了笑,然后准备转身进屋用早膳,倏而脚步一顿,看了眼裴佑,改变了主意。
“金盏,今日天气不错,早膳就摆在院子里,不必挪动了。”
从方才元司月说出“我都喜欢”那句便有些愣神的裴佑,此刻听见这话,终是极慢极慢的抬了眼。
他不傻,自然知道长公主殿下,是在关照他行动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