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野拿了碎掉的一小块,动作不太明显地吃了下去:“真的。”
容见本来就是忍痛割爱,既然对方不喜欢,便将剩下的全都吃完了。
刚将东西咽下去,还没来得及喝茶,先生就捧着书进来了。
明野将桌子收拾好,在上课前离开。
对于容见而言,这本来就是一件小事,他都没太在意,倒是书斋里的学生都很惊讶。
早就听闻长公主身边跟着一个贴身侍卫,据说两人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但是来到仰俯斋读书后,容见身边跟着伺候的都是四福,他们也没太见过那个侍卫。今日一见,公主与对方的举止间看起来竟颇为亲近。
长公主也太不把他们当外人了!
何况,若长公主真的心有所属,那些或多或少,少年慕艾或是想要攀高枝的世家子弟们,怕都是要梦碎今日了。
容见是真没想到这些看起来芝兰玉树般的同学们能想那么多,吃完点心后,他便很餍足了,认真地听了一下午课,没有犯任何错误,却被齐先生留了堂。
这是什么日子!
容见一边恹恹地想着,一边将昨日明野写的东西交了上去。
对于齐先生,容见还是有些畏惧的。对方不太像一般的教书先生,对长公主总是有所优待,更为宽容。在宁世斋的时候,还不觉得怎么样,来了仰俯斋后,齐先生的要求愈发严格,虽然不至于对他动戒尺,但言语之间颇为严苛,容见的脸皮薄,很不想丢脸。
齐先生问道:“殿下可完成了昨日帖子上的题目?”
容见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齐先生翻阅了一遍,时不时还要抽查其中的意思。
容见不说对答如流,但也算得上流畅。
昨日的文章虽然是明野写的,但模仿了容见的水平,在点题扣题的基础上写的很浅显易懂,且典故都在另一张纸上一一标注。容见今日抽空都看完并记了下来。
看完作业,齐先生却没放容见立刻离开,他将手中的书握成卷,在桌案上敲了几下,问道:“徐耀的事,殿下是怎么想的?”
可能除了明野之外,齐先生是唯一确切知道那事是容见做的。
毕竟当时齐先生发了帖子过来,是想替容见解决掉麻烦的。
容见当时回他说的是不必如此,过几日就会回去上课。
齐先生怎么也该猜到了。
容见想了想,或许是他确实信任这位先生,加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坦白道:“当时想的是,太后有很多个侄孙,这一个离开用处也不大。既然不想再被打扰,不如一了百了。而上次校场的疯马案一事,是陛下失职,没有管好宫中内务。太后便将徐耀提到了明面上,想让本宫同他结亲,那,太后的侄孙再犯一次错,是不是就能恢复以往的平静呢?”
齐先生听完了,一时竟哑口无言。
在此之前,长公主容见一直是没得选择的那个选择。
先帝打下江山后,死得太早,万里河山,看似平静,却只是微妙地维系着平衡。代皇帝费金亦登基后,转而亲近世家,这些年世家更加嚣张,吞并土地,私敛钱财,地方人只知当地豪族,不知皇帝。
朝中阁老不是没有尝试与太后联系,但太后虽与世家大族交往没有过密,但信任的是当初一同破城的将军公侯,她想要掌握权势,却没打算整理这山河。
文人清流近乎绝望了。
而如果日后要有新帝,带来一片崭新的气象,必然是由容见诞育,这点毋庸置疑。
齐泽清作为当年的探花郎,多年来在翰林院默默无闻,近两年才来宁世斋教书,他想要观察长公主容见的资质。
幼主降生后,如能顺利登基,必然是要有人代为打理朝政的。朝中大臣不愿选择太后,那就只有容见了。而如果幼主之母太过软弱,偏听偏信,不明事理,那大胤还是大厦将倾,在风雨中摇摇欲坠。但比起亲世家的费金亦,又或者是揽权势的太后,他们也只能在长公主身上一赌了。
寄望于他还未长大成人,性格没有定性,能够被教化,明白事理。
在宁世斋时,齐泽清是失望的。
后来容见转来仰俯斋读书,齐泽清才算重新认识了一次容见,他当然不可能疑心怪力乱神,知道长公主容见已经换了个人,只觉得现在的长公主虽然天真了些,学识也过于浅薄,然而为人处世十分潇洒,且富有仁爱怜悯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