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藏祸心,罪不可赦!”
“祸国之言、其罪当诛!”
“……”
杨广目光掠过下方激愤的一众臣子,挥手令其安静下来,转而向张衡问道:“张卿何出此言?”
张衡拱手一礼,沉声说道:“圣人,启民可汗的野心、用意,高相和杨仆射已经剖析透彻,已然无须多作赘言。然大殿如是之多的臣子,非但不能窥探其险恶用心,反而人云亦云的为其高唱赞歌。这类大臣的言谈行为,往轻里说,是严重失职,连基本的明辨是非之能都没有,这种庸官又如何治理天下、造福百姓?往重里说,则是故意影响圣人和百姓的判断、动摇我大隋的根基,一旦圣人忽略和小觑启民可汗,其目的自然也就达成了。”
“无论轻重,于国于民都无益处。用卫王的话来说:这种官员有事就推卸责任、没事也能闹出大事来;他们的存在不但对我大隋毫无益处,反而是巨大隐患,将之裁撤,势在必行。”
“不过较之前者,好心办坏事的官员更加可怕。这种官员文采斐然、能说会道、能言善辩,他们除了夸夸其谈、舞文弄墨之外,没有一丝实干之才,不但不知民间疾苦,甚至就连五谷都分不清楚。然而他们在士林、民间有着非凡的影响力,被许多人视为效仿的楷模,故而他们每当口出错误之言,便有无数人为其摇旗呐喊,其错误之言也因此广传天下。”
一口气说到这儿,张衡有些口干舌燥了,他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说道:“普通错误也就罢了,可一旦涉及国之大事,问题就严重了,比如说这次,就有很多人跟着他们一起说启民可汗忠诚,对突厥失去了警戒之心。长此以往,突厥人必将被他们渲染成道德圣人,百姓也将因此向往之、善待之,浑不知彼等突厥人皆是杀人如麻的强盗。正是有鉴于此,故而臣认为此等官员之害,远胜贪官和庸官,朝廷当清理之。”
这话虽然没有提名道姓,可是连薛道衡和李纲、徐文远等人都知道张衡说的是自己,他们的脸在这瞬间成了猪肝色,一下子都说不出话来。
可要命的是,他们虽然满脑子的经典学问、张衡亦不差;但是除了这些,他们就没有别的了,而张衡却是就事论事的说话,他们却是无从争辩。
与薛道衡、李、徐等儒士不同,同样被划入一个系列的刑部尚书李圆通却是听得怒意浓郁:这个张衡、张建平入主御史台以后,一边帮助圣人大改御史台之制、一边多次清洗官场。自从他成为议事堂宰相,就愈发骄横起来了,其势之大,隐隐约约将刑部和大理寺压住了,此时口出狂言,分明就是视朝臣于无物,真以为你是杨集啊?
他愤然的道:“张相,现下说的是大隋与突厥未来的关系,你跑题也未免跑得太远了吧?”
“李刑部,这并不是跑题,这完全就是在隋突关系中所出现的问题。我大隋内部这些无才、无能、无德之辈就如同身上的病患一样,这时候若不狠下心来处理,等到威胁到生命之时,想要处理已然来不及了,讳疾忌医的例子还少吗?”
张衡知道冗官冗吏、人浮于事是每个朝代都存在的事情,对于这种涉及太多人、太多势力利益的现象,史上王朝都选择听之任之,以免动摇国基。但也因此导致冗官冗员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当这个群体到了危害国家的时候,已然无从处理了。但杨广一开始就察觉到这种危害,于是甫一登基为帝,便大刀阔斧清除冗官冗员、清除无数闲散官员,这份魄力委实想所未有。然而职事官个板块目前还没有碰,但张衡却认为是迟早的事儿,这也是他言及此事的根本原因。
不过事有轻重疾缓,当务之要是把大隋与突厥的关系定好,所以他争辩过后,便言归正传,他向杨广拱手一礼,说道:“圣人,国与国之间的利益往往相悖,落后一方势必要面临强者的挑衅抢掠。一味讲和,只会令对方得寸进尺、步步紧逼。真正休养生息就是用实力、刀剑震慑异族,令其心生忌惮、闻风而逃。唯有如此,方能保障边境安稳、安心治理民生。我大隋今天的强盛更不是用和平换来的,而是战、杀。”
“记得开皇二年,突厥纵四十多万大军南下、洗劫了我大隋七个郡。当时我大隋只有北朝之地,南方还要防御南陈,然而先帝却霸气反击,仅只三年时间就打败了不可一世的突厥汗国,先帝这三年的战绩,远超刘邦、刘盈、刘恒、刘启、刘彻之总和。如今的大隋王朝天下无敌手、突厥也不是当初的突厥汗国,这又有什么好纠结的?”
“反正我军将士闲着也是着闲着,而且还都闻战则喜,如果启民实在不忠,大不了再打一场就是了。”
这话,杨广和武将们都爱好,一个个听得眉飞色舞。
“更何况,启民可汗企图狐假虎威、吞并草原各部不良企图,已然为我大隋洞悉,我们即使不打,却也可以针而对之。”
“如何针而对之?”杨广饶有兴致的问道。
“其实很简单的!”张衡说道:“启民可汗进贡之物价值连城;如果不要,人家反而不高兴、反而认为我大隋不近情理。这个面子,我大隋得给!”
“与此同时,我们向薛延陀、回纥部、契骨部、南室韦、北室韦、薛斛部遣使,就说突厥向我大隋进贡五百万只羊、十万头牛、十万匹战马,其目的是希望我大隋支持突厥统一草原;但我大隋还在考虑之中,你们自己看着办,如果你们表现得令支持突厥者满意,我大隋可以不闻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