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即便是素来与宜妃不对头的德妃也并不例外。
她膝下远有二女,其中一女亡故于今年春日,年仅十二岁;另一位公主,如今也是将笄之年。
她不确定,她这个女儿,有一天是不是也会离开她的身边。
德妃焦急、无力、不知所措。
她也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法子,才能够将自己的女儿留在身边。
这事暂且不提,只说留恒,自皎淑出嫁之后,想到她与留恒同龄,康熙便又有些焦急。
但他又不想去催留恒,只能与娜仁念叨:“阿姐你说,恒儿如今是半点心思都不在成家立业上,每日只往道观和庄子里钻,这可怎样是好呢?隆禧这一支的香火啊,可全都靠在恒儿身上了,他不成婚怎么行呢?”
“他不成婚,往后便从宗室中择一好的过继,白捡一个亲王爵,总有人乐意的,留恒也有大把大把的人来挑选,总能选到合心意。”娜仁静坐品茶,淡定极了。
康熙一瞪眼:“那怎么能行呢?过继的到底不是亲生,心里难免向着自家……”
“好了,你有这个心,去絮叨恒儿去。”娜仁打断他,“这又不行那又不行,催婚又不催正主,来念叨我有什么用?我能亲自上阵帮恒儿娶了吗?你也不要着急,这种事还是要看缘分,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
康熙幽怨地看了娜仁一眼,“阿姐你可真是看得开啊。”
娜仁全当好话听了。
公主出嫁已在冬月里,随后宫中紧锣密鼓地预备过年,年后,康熙又要巡幸五台山。
这次太皇太后仍旧是饶有兴致地跟着去了,在五台山上虔诚地拜过,洒了大把的香油钱,又叫娜仁求签,请高僧来解。
这是这些年每每到寺庙中,时常会发生的了。
太皇太后常念叨着,说她已经老了,天命而已,不知能活到几时,凶吉与否,都不想再算了。但娜仁还年轻,若是能测算出什么来,是凶便尽力避过,是吉便可以安安人心。
娜仁借此笑过太皇太后,道她修佛修得不够通透,命有凶吉,一时避过,又岂能长久的避过?
太皇太后振振有词地表示佛经里还有说虔诚信奉便能趋吉避凶呢。
娜仁一时默然,竟不知如何反驳。
只能在心中愤愤道:有些著经书的人过分了!为了信仰香火,竟然欺骗无辜老人。
但这话她是不敢在太皇太后面前说的,怕挨削。
解签是惯例,大师给出叫太皇太后满意的说辞也是惯例。
娜仁听着大和尚把她说得天上仅有地下无双的好命,无论心里信不信,暂且权当真话听。好听顺耳的话,谁不喜欢呢?
在巡幸五台山的同时,康熙还降旨命大阿哥与大学士伊桑阿祭金太祖、世宗陵。
一旨在前朝激起千重浪,娜仁有时心中复杂,默然无话,回宫之后,还是从寝间炕床内侧的小炕柜里寻出一个巴掌大小精精巧巧的小匣子,摩挲把玩了半晌。
一日留恒进宫,说起在外头的实验场地有些不够用,他打算将做发明的地方移到另一个占地较大的庄子上。
娜仁沉吟半晌,却又起身,将放回去没多久的小匣子拿出来递给了留恒,示意他打开看看。
留恒狐疑地打开,却见里头赫然是一纸地契。
留恒“啪”的一声将匣子合上,忙道:“这个我万万不能收。”
“拿着吧,也是别人送我的,这些年压在箱底里,我也怕我给忘了。你拿去用,它派上些用处,我能记着它,自然也就记着,当年有人的托付。”娜仁声音温和却不容反驳质疑。
那是一个庄子,占地不算极大,但地段极好,是京师中达官贵人宗室显贵都挤破头抢,喜欢挤过去的位置。
留恒用作发明实验的庄子是隆禧留给他的,正在那边,如今他手上捧着的地契,却是他的庄子隔壁,那个空置二十几年却一直没听说被谁买下的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