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深地感到无力,好像穿越一场,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生命流逝。
先天哮症的孩子,在这个幼儿医学并不算发达的清朝,想要养大实在是太难了。
况佛拉娜与康熙本就年幼,她当年曾经揣测过康熙早期皇子公主多半夭折的原因,其中多半是因为父母年幼,孩子元气不壮。
佛拉娜的这个孩子倒是生得圆润,可知胎里养得不错,但偏生有了哮症,而且看太医那话里有话的样子……只怕即使没憋的时间长导致哮症,先天身子也不会太好。
这‘虚’便是元气不足导致的。
这也只是娜仁的猜测,毕竟她并没有从事过医学相关的工作,只能从修习《长生诀》中的感悟胡乱猜想。
琼枝只以为她是在忧心佛拉娜,便道:“小阿哥已被抱到阿哥所去,自然有乳母和保姆照顾,马佳小主一时还是瞒得住的。瞧皇上的意思,是不愿意马佳小主在月子里忧心。其实小阿哥立不立得住是两说,至少马佳小主还年轻,有得是日后呢。”
“生了那么大个孩子,身子没亏损得太厉害,便是万幸了。”娜仁叹息着,微有些感慨:“怀胎十月,九死一生产下的孩子。若是她知道了这孩子先天的不好,也不知心中是何滋味。”
到慈宁宫时,太皇太后果然没有歇息,太后也果然在这里。
宫门前挂着一盏灯,仿佛就在等待信使的到来。
门口的宫女远远见娜仁来了,忙传信进去,娜仁下了步撵,便见福安快步迎出来,向她道了个万福,又道:“老祖宗与太后都在小佛堂,就等您的消息呢。”
见娜仁面色沉重,她心里也咯噔一下,小心翼翼地问:“莫不是马佳小主……”
“母子均安。”娜仁长叹了口气,“只是小阿哥的身子……也罢,先进去吧。”
福安忙引她向小佛堂去,刚靠近那扇门,娜仁便听见里头一声声闷闷的木鱼响,便微微拧眉:“多早晚了,也不知劝老祖宗与太后先歇息下,多大岁数的人了,禁得住这样熬吗?”
福安道:“一时没听到那头的消息,老祖宗怎么也不肯睡去。太后娘娘也是,陪着老祖宗从钟粹宫回来,便一直等着,奴才已命人将后殿打扫出来,与太后娘娘暂且歇息一夜。”
娜仁深呼吸两次,努力和缓脸上的表情。里头已听见了声响,只听太后问:“是娜仁来了吗?阿朵,快请慧妃娘娘进来。”
“是,是慧主儿来了。”阿朵打开一看,笑盈盈地问:“可是马佳福晋处有了好消息了?”
“是个小阿哥,五斤重,生得肥嘟嘟的,抱在怀里沉甸甸的。还没见睁开眼,不过眉毛生得很像皇上。”娜仁长舒了口气,心里不断做建设,口吻尽量温柔和缓。
太皇太后何等的精明,一看她的面色神情、听她的语气口吻就觉出不对来,一拧眉,沉吟半晌,问:“是马佳氏身子不好了?”
“……太医说,小阿哥在胎里憋闷的时间长了,心脉较之寻常婴孩虚弱几分,可能是哮症。”娜仁下意识放轻了语气,像是在和玻璃人说话一般,见太皇太后面带震惊,又忙忙找补:“不过看着不是很严重,那孩子生得不像是虚弱样子,想来日后好好调养着,也能平安长大。只是要仔细精心些罢了,这帝王之家的孩子,哪里能不精心呢?倒是不妨事的。”
太皇太后慢慢回过神来,听着她的话,牵牵嘴角,对太后道:“娜仁说得有理,倒也不必着急,以天家富贵,何愁连一个孩子逗养不好吗?时候也不早了,你且先去后殿歇息下吧,明儿一早皇后八成要来请安,倒是要省好些事了。”
太后勉强笑笑,点点头,也道:“您也早些歇息。娜仁,天儿晚了,你就不要回永寿宫了,你那东偏殿老祖宗一直给你留着,歇一晚也无妨。”
“是。”娜仁连忙答应着,又上前来扶她从蒲团上起来。
太后摆摆手,示意她安慰太皇太后便是了,自拉着阿朵的手起身了,慢吞吞地走出了佛堂。
待她走了,太皇太后才睨了娜仁一眼,“你这丫头如今也是满嘴的谎话,太医究竟是怎么说的?你如实说与我听。”
娜仁心知若是告诉了她只怕一夜都不能安睡了,只走上前去挽着她的手臂,道:“太医怎么说的,都过了这么久了,如何记得住?说个大意与您听罢了。不过依我想五斤来的孩子,圆乎乎一团,能虚弱到哪里去?您若是想知道,不如明日再把太医召来细问。”
太皇太后轻哼一声,却也仿佛被说动了一般,
娜仁扶着她往正殿去了,太皇太后又道:“你去偏殿歇下吧,这两年身子虽然好了,也不可以仗着这个放肆。”
不错,娜仁现在几乎是壮得可以打死一头牛了。可不是她自己闭着眼睛吹,是唐别卿认证过的身体强壮。
不过报与康熙的还是‘元气虚弱’,而真正记在脉案上的大概要在严重个四五分,至少直到现在为止,在宫内,娜仁还保持着体虚气弱的人设。
此时听太皇太后这样说,‘体虚气弱’的娜仁点点头,又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道:“您还是早些歇着,到底上了年纪了。苏麻喇姑姑,您可千万要看着老祖宗,那安息香点一炉子,或是让茶房煎一碗安神汤来也好。”
“快去吧!”太皇太后故作不耐地摆摆手,“小小年纪,絮叨的老婆子似的!”
娜仁撇撇嘴,心里有几分无奈。目送着太皇太后入了正殿,娜仁方带着琼枝几个去东偏殿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