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乌嬷嬷也点点头,“不错,就知道留她们两个在宫里定然没差池。”又道:“福宽的月例,如今还是从慈宁宫领吧?”

琼枝无奈道:“那也是没法子的事儿,咱们娘娘规矩上应有六名宫女服侍,福宽可不就是超出去的那一份了。”

“这日子啊,越过还不如从前呢。”乌嬷嬷感慨,娜仁在旁把眼觑她,笑了,“嬷嬷这话说的,如今的份例与从前不也大不一样了?”

随着衣裳过来的还有宫中发放本月份例,十锭银子把两个锦囊塞得鼓鼓囊囊的,还有一包包小份的,福宽做事心细,每一小包上都缝着笺子,上写着各人的名姓、份例银数。

琼枝拿戥子来一一称量过,散发下去,又将娜仁的月例收起,留下那两大毡包冬衣,一件件取出在娜仁身上比量着,乌嬷嬷在旁瞧着,不时点评一二。

岂蕙守在旁边,将琼枝看过的衣裳一件件动作利落地叠起,星璇在炕边支起一个小炉子,架上小银铫子,倒牛奶慢慢地煮,娜仁还不放心地叮嘱着:“拨小火慢慢地煮,要出奶皮子的,仔细着。”

星璇应了一声,李氏从外头款款进来便见到她对星璇殷殷叮嘱,便笑道:“慧妃娘娘安。您好兴致啊,这奶香味透出来,屋子里头都是甜香的。”

“可不是我有兴致,皇上前儿说要吃糖蒸酥酪,因他伤还没好,酥酪里又有酒气,不敢给做。这奶熬出奶皮子,对上蛋清白糖,做一味小点心。”娜仁笑吟吟道:“李妹妹快进来坐,怎么有兴致过来走走?外头好冷的天。”

她打量李氏两眼,眼中盈满了惊艳。

李氏的衣着素净,不过宫中寻常款式,鸦青的颜色压住她眉宇间生来天成的三分风流媚态,只是低眉浅笑间,颜色不改。

前梳的云鬟倾髻已改为宫中女子常梳的盘辫,发间只斜插一支绢花,初次以外无甚首饰,打扮的并不十分出挑。

但她本生得容颜姣好,此时眉眼盈盈含笑,又是一种风情,足下踩着花盆底自殿外举步款款入内,行走间婀娜风流,别有一段风姿。

见她满脸惊艳却毫无敌意纯粹欣赏的样子,李氏微微一怔,又迅速微笑道:“因在殿里闷得久了,故出来走走。本想叫张姐姐一道来看慧妃娘娘,但张姐姐说身上不大舒坦,故只我一个人来了。慧妃姐姐在皇上的吃食上好精心,这点心从前妾身可是闻所未闻。”

“你若喜欢,等会儿也给你留一碗。”娜仁见美人主动示好,心都化了,摆摆手,忙命豆蔻:“奉茶来,不知妹妹喜欢喝什么,我这儿有些今年的大红袍,让人沏来尝尝?”又道:“若是不喜饮茶,就让人兑牛乳茶来,还有花果香栾蜜,随妹妹选。我这别的不多,吃食可多。”

李氏见她如此,低着头,有些赧然地道:“娘娘这话说得,妾身倒是喜欢饮茶,可别的也想尝尝了。都说鱼与熊掌不可得兼,可是妾身贪心了。”

娜仁笑道:“那就常过来,让你都尝尝。”

未果片刻,豆蔻用小茶盘捧着奉上一只官窑折枝梅花纹白瓷茶盖碗来,又有桌上一攒盒五样茶点果子,李氏一一尝了,都十分喜欢,笑容仍然温雅含蓄,话却渐渐多了起来,二人十分投契。

直到双皮奶好了,娜仁命人装好一份往康熙寝殿送去,李氏方道:“慧妃姐姐不亲自去送?倒是妹妹耽误你了。”

“慧妃姐姐好拗口,我名唤娜仁,你若不介意,唤我娜仁姐姐也好。”一想到要被大美人叫姐姐,娜仁就微微有些害羞,又心中狂喜,十分期待。

李氏却笑道:“从前不知,只胡乱叫了,我今年十六,二月十二的生日,不知姐姐哪日的?”

“我虚长你几岁,七月十五的生日。”娜仁眼睛更亮,对李氏道:“怪道我一见妹妹便觉着清新脱俗惊为天人,原来妹妹与花神同日生,自然不同常人。”

乌嬷嬷在旁简直是没眼看,以袖掩面微微侧头,琼枝走进来在她耳边低语两句,乌嬷嬷如蒙大赦,匆匆出去。

娜仁浑然不觉,满头雾水地看看乌嬷嬷,又看了琼枝一眼。

琼枝笑道:“皇后娘娘身边的兰嬷嬷来,送了两匹绢缎轻绒,奴才自己招待怕不尊重,故请乌嬷嬷出去。”

娜仁忙道:“兰嬷嬷来了?也不请进来喝碗茶。”

“晨起您让煮上的驱寒用桂花姜米茶,已斟了一碗与兰嬷嬷,兰嬷嬷道很好,知道李主儿在您这里头说话,便说不进来叨扰您。”琼枝道,娜仁便道:“那把新打的小锞子拿给兰嬷嬷,跟她来的有几个?也赏下去。”

琼枝笑应了。

“让妹妹见笑了,想来这些往来琐事,是不好污了仙女儿的耳的。”娜仁笑吟吟道:“方才你是说我给皇上送双皮奶?可不必了,他如今虽带着伤,课业也没停,我可不耐烦去听那些大儒唠唠叨叨。”

不知是不是娜仁的错觉,她只觉得李氏的眼睛好像唰地一下就亮了,好像盛了星星一般,不过很快她便收敛神情,仍旧温温柔柔地,只抿嘴儿轻笑道:“姐姐这话说得好俏皮,大儒所学圣人之言,能讲给皇上听的自然是最有道理的,不过你我小妇人,心就不在那上面了。”

她笑道:“我闺名清梨,因里带着个‘梨’字,梨花的梨,在家时爹娘唤我‘阿梨’,姐姐若不嫌弃,这样唤我也就是了。”

“阿梨?”娜仁笑吟吟对她道:“果然这样美的名字,才配得上这瀛洲玉雨般的美人儿。”

李清梨脸颊泛红,微微侧头,羞道:“姐姐快别夸了。”

就这样,娜仁与清梨的友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升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