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丁澈在永夜之主那里受过怎样的折磨,她也知道如何能真正地解救丁澈,他们姐弟俩何其可怜,落在同一个人的手中,经受过同样的磨难。
丁清的手反抓住丁澈的手腕,在那一瞬,她能感受到丁澈身体的颤抖,他所有强装出来的自在与快乐统统土崩瓦解,他还像年幼见到母亲自缢时般撼动大哭,跪扑在丁清的怀中。
“姐姐,你不报仇了好不好?不要做这一切,我们不要为敌,你劝劝那个男人……放下吧,只要你放下了,其实旁人的生死都与我们无关,我们救不了所有人的,对不对?”丁澈的声音沉闷地传来:“我们只要保护好自己,不去加害旁人,也算不得恶人啊……”
丁清始终沉默着,像是再也无法被他劝动,丁澈最后除了哭什么也做不了,他已经用尽办法也没能将丁清的心意扭转。
矛盾的心里痛苦又欣慰,惧怕且痛快。
就像是丁清对永夜之主的反抗,也在他的身体里生了一根反骨,可他终是胆怯更多,那反骨戳着心肺,长不出来,却能叫他时时疼痛。
“阿澈,别怕。”丁清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抓着他手腕的手却越来越烫。
丁澈刹那脊背发寒,他像是突然知道丁清要做什么了。他惊诧地抬起头,视线撞入了一双滚滚落泪的鹿眼中,丁澈猛然离开了丁清的怀里,不可置信,却在察觉手腕被对方抓着的那瞬没有用力挣脱。
“别怕。”丁清尽力露出一副安慰的笑脸来。
丁澈并未被她安抚,仍旧害怕得泣不成声,可他没有挣扎,他只看着丁清那双眼,口中含含糊糊地吐出一句话。
丁清会的阵法有不少,都是当年丁毅书教她护人用的,杀人的阵法她并不熟练,可她也曾对周笙白骄傲地说过,她有一个必杀技。
幻境中的一切都被飓风侵蚀,如灰烟从他们身边消散,那一朵朵盛开的灿烂鲜红的繁花,记载着丁清与丁澈的过往,也被一并被抹去。
这由一句咒语,一场幻境拼凑而成的重逢充满了欺骗,再次分离的痛苦却丝毫不减。
只见小巷中白光乍现,大白天里刺目得厉害,轰隆一声,两栋房屋随之震了震,瓦片掉了一地,就连墙面也裂开了数道缝隙,看上去还□□的屋子,在一阵轻风下轰然倒塌,几乎拼凑不出一块完整的石块来。
地面残余震颤,空气里飘浮的焦灼味随着灰烟渐渐散去。
不远处的酒楼房内,谢嵐倒在地上,他的四肢分离,分别被不同的阵法困在其中,身子被削成了人棍,就连一对耳朵都不留。
他的心口被挖出了一个洞,可以清晰地看见其中心脏正在跳动,他的心脏旁还有十多根木筷穿体而过,钉在了周围,阻止伤口愈合生长。
谢嵐艰难地喘息着,从他大张的嘴里能看见断裂的半截木筷刺在了舌根处。他浑身上下唯有一双滴血的眼可以转动,血腥弥漫,疼却无法痉挛,无法叫喊,将一切苦楚憋屈在身体里,可他还无法死去。
丁清深知他的极限在哪儿,如她所言,她折磨人的手段是从那个人手里学来的。
她离开前,满手鲜血,眼神冰冷地看向谢嵐,吐出一句:“若你还能见到他,替我带一句话给他,天道好还。”
天道好还,恶有恶报。
就在丁清离开后的一刻钟不到,客栈外传来了轰炸声,谢嵐所在的酒楼也受牵连,屋外的人尖叫着逃离,唯有他颤抖着双肩,用力呼吸,也无法引半个人入屋,带他离开。
屋外的惊叫声不断,百姓越跑越远。
有人叫喊着怪物,甚至有人吓晕了过去。
众人只见一抹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落入了斑斓的废墟中,巨大的双翼扫过屋瓦,噼里啪啦地拨开石砖,拥有这对双翼的男人发丝凌乱地爬跪在地上。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废墟中寻找着什么,十指生出了利甲,玄衣染脏,在方才房屋坍塌的前一刻,白光从小巷中透出来时,他的心脏就已经停了。
“丁!清!”周笙白喊着她的名字,几乎要将她嚼碎了吞下去,他双目猩红,几欲滴泪,心中的自责几乎成了痛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