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莱会所接近苏城的小春山,天气好时,从这儿能看见几座峰峦隐碧。
应时应景的吹赞张口就来,那位黄总面上增光,更是喜欢的不得了,立即吩咐人一定要好好裱起来,挂在会所大厅里。
只可惜程公子今天没有私章在身,不过也足够蓬荜生辉了。
只有徐格敢说敢问,撇撇嘴,在他旁边纳闷。
“人今天刚开业,光算这吉利日子你知道请风水师花了多大功夫?你不写个四方招财八方进宝就算了,写什么月照千峰啊,听起来怎么还有点苦情?”
程濯没理徐格。
他兴致不高,今晚在场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多少人来敬酒碰了壁,后来就没人敢扰他清净。
没过一会儿,意兴阑珊,邓锐开车过来接。
舒斌亲自把他送到门口,下短台阶的功夫,很殷勤地劝着:“这么着急走么?要不晚上就在这儿休息吧,黄总今天特意给你安排了人,你要是不喜欢……”
“替我谢黄总好意。”
程濯出声打断,也没看舒斌,自顾解了束缚的袖扣,专心将衬衫折上几折。
“舅舅。”
舒斌连忙应一声,一个长辈,严阵以待听从吩咐似的望着他。
“好歹是生意伙伴,他想从程董事长那儿分一杯羹,你就算如今指不了明路,多少也告诉黄总一声,我们父子不和吧?”
话落,程濯抬起眸,眼底锋芒一闪而过,还是那点不走心的、勉力逾时已然懒倦的晚辈神情。
“舅舅,人生大起大落,你最知道情分经不起耗这个道理的,我能为我妈做到这个地步,你该感恩自己有个好妹妹了。”
说完这句,邓锐走过来替程濯拉开车门,程濯径直上了后座,目不斜视,由邓锐合上车门。
车子在路口绝尘而去。
驶出一道迅疾的厉风,仿佛一个毫不手软的耳光打在这个中年人的脸上。
那感觉,舒斌竟然也不陌生。
舒晚镜葬礼那天,众目睽睽之下,那个十四岁的少年就用一束白玫瑰抽过他一脸血痕。
只是这几年,他这位外甥贵公子当得深入人心,半点出格事都没有,叫人忘了他天生反骨,恭顺都是一时假象。
车内的气压极低。
邓锐不动声色从车镜里看了程濯多次,他极沉默,连驾驶座的邓锐都听到他的手机响了两次,但是他就如同没听到一样。
任由屏幕兀自亮起,又在久耗后熄灭。
车子开过枕春公馆附近的小春山路,邓锐特意在那个弯道悄悄减了速,但是后座半个字都没有,他松出一口气,继续恢复了正常车速,朝前开去。
从会所到老宅的车程过半,程濯看着自己掌心的纹路,忽然出了声:“那房子现在的密码是多少?”
什么房子也没提,他名下的房产何其多,偏偏邓助理就知道自家老板说的就是枕春公馆。
“还是原来的密码,门卫那边说没人过去。”
程濯知道那人指谁,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动,就像那天在谭馥桥隔窗看见截然不同的她,也没有任何人能发现他的异常。
邓锐自觉沉默,只当话题已经过去。
半晌后,后座忽然传来一声意味难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