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他的担忧并没错。
那个与他同样出身的人,他成了墨宗的矩子,将一群要饭的门派拉扯成了搅乱时局的源力。若是没有墨宗,封家哪来的底气逐鹿天下?西胡大军一早便冲过边军的防线,司马皇室和北地世家早早陨灭,天下唯有奉南郡陆氏为业人正统。
但是这一切的一切,都因为那个人而改变了。
父亲在最近几次提起他的时候,态度竟然与之前有了变化,陆时己能看得出他眼的赞赏,这让他不能不惊惶!
他下了杀手,力图永绝后患,结果……
想到这里,他眼前的场景忽然有些扭曲。
他隐约看到在书房的大门处,有个与自己一般打扮的人正站在那里,露出充满恶意的笑容。
他浑身漆黑,仿佛一道黑影,手抱着一个巨大的黑色铁桶,狞笑着拉下了火绳……
轰——
“啊——!”
陆时己猛地睁开眼,直觉身上潮湿得如被雨淋,冰冷黏腻,十分难受。
他定了定神,这才发现自己是躺在房,刚才那个可怖的记忆,不过是一场噩梦。
“阿陶?阿柳?”
他开口呼唤自己的侍女,却发现喉咙干痛,嘶哑得不像话。
两个侍女很撩开帘帐,见他醒来,半是欢喜半是担忧。
其那个叫阿陶的,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微微松了一口气。
“少郎君可算是退热了,去请谢郎过来。”
阿陶是陆时己的大侍,她这样说,阿柳和几个下等侍女马上动了起来。
没过一刻钟,几个白胡子老头进了内房,轮番诊脉之后,众人的脸上都露出了轻松的神色。
“少郎君退了热,就算是迈出了鬼门关。接下来只要按时服药,慢慢将养便好。”
其领头的谢氏郎,是业朝有名的圣手名医谢涌,济世派的本宗宗主。多年前,陆涛延请谢涌到南郡为独子治病,谢涌便在岐江城住下,接受陆氏一族的供养。
这次陆时己被炮轰落海,若不是有谢涌的精湛医术,人根本就不可能救回来。即便是这样,因为腿伤的太重,骨肉被粉碎得无法复原,谢涌只得搬出济世派本宗的看家本领,断骨截肢,总算保全了陆少郎君的性命。
只是这样一来,后面的凶险就不可避免了。饶是谢涌延请几位名医师兄弟到岐江城,陆时己还是发了三日高烧,人差点就去了。
折腾了这一遭,陆少郎君的身体已然是伤了元气,五脏六腑都受了损伤。纵然保得性命,但终究是不可能与常人一样,缠绵病榻是免不了的。
更糟的是,是药三分毒,长期服药消耗身体,再好的底子都要被掏个干净。
这小郎君年纪轻轻,耗个几年下来,虽然性命之忧,但想要子嗣可就难了。
但这话他可不敢告知小郎君。
这小郎君心高气傲,之前醒来发现自己的腿少了一段便直接晕了过去,之后便发起了高热。这次若是再知道自己身体的真实情况,多半要郁郁成疾,命不久长。
谢涌不敢说,陆时己也不想听。
事实上,从几人进门看诊之后,他的目光就时不时地扫过门扉,希望能见到父亲的身影。
但是,没有。
一直到阿陶等人送走了郎,陆家主始终都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