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父亲皱着眉,一脸的不满意。
他看到下人们掩嘴偷笑,窃窃私语。
听到他们说着什么“资质愚钝,不如阿佑少爷聪慧”之类的,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能听到旁人的耳语,但“阿佑”这个名字,就像是一声惊雷,炸得他眼前发黑,一阵阵气闷。
“阿佐,亏你还是做人兄长的,怎能如此不用心?”
父亲皱眉责备他。
“阿佑昨天只念了一次就背记下来,你为何不能?莫以为是我的嫡长子便可高枕无忧,你若是资质平平,风头迟早会被阿佑盖过去,到时候跌落谷底的滋味,你会比旁人难受万倍。”
这番话,陆时己再熟悉不过,是从小到大父亲对他的教导。
可在他记忆,父亲却从没提过什么“阿佑”,也不曾说过“嫡长子”这个词。
父亲只有他一个儿子,他没有兄弟,哪来的“长”?
陆时己急了。
他想冲到父亲面前为自己辩驳,却发现身体一动不能动,只可眼睁睁看扎幼年的自己在父亲严厉的目光下,越发地慌乱不成模样,连话都说不流畅了。
“蠢物!”
最后,他看到父亲一甩袍袖,面沉似水。
“你这种蠢物,根本不配做我陆家人,当初便不该留下你,选了阿佑才对!”
不!
听到这话的陆时己浑身剧震,无法抑制的恐惧和绝望瞬间击了他,让他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后悔?
明明当初选了他,明明他比另外一个出色许多,明明他才是被留下的人,父亲为什么后悔了!?
阿佑……阿佑!
陆时己咬牙。
他当然知道这个名字。
这个从他第一次听到便成了梦魇的名字,这么多年一直如幽灵一样纠缠着他,让他永远睡不安枕。
母亲留下的白鱼佩,他以为是独一无二的东西,结果那日舅舅问起黑鱼佩,他不明所以,问了阿叔才知道这玉佩只不是一半而已,并不完整。
双子的事,阿叔没有瞒他。阿叔说他是被上天选的孩子,一出生便是胜利者,那个孩子就算能活着离开岐江城也注定命不久长,根本不足为惧。
可从那时起,他的心便生出一种危机感。
他不是不能被替代的。
这世界上有个人,可能长着和他一模一样的面孔,拥有和他一模一样的脑子。
他虽然占尽了先机,但却并不把握。
一旦他做不到的事那人做成了,那两人之间便要攻守逆转。他会变成那个阿佑,只配拿着黑鱼佩,活成阴沟不得见天日的老鼠。
陆时己觉得,比起陆家宗族的堂兄弟,那个叫做阿佑的反而对他威胁更大。
他一日不死,陆时己就不是独一无二的,他是唯一一个可能与他匹敌的人!